然而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不出一日,整坐皇城里的人都知道承欢宫里的孙良娣被苛待的活不下去了。
谷秋将消息告知给萧扬欢的时候,她正兴趣盎然的剪枝插花,十分怡然自得。甚至,她还回了一句,“你准备些东西给崔承徽送去,就说是她今次受委屈了!”
“公主你是不打算管流言蜚语的事情了?”谷秋问道。
萧扬欢将插好梅枝的细口瓷瓶放在正殿的紫檀木茶几上,挪动几次,方才摆好位置。“谷秋,这皇城中,什么时候断了流言蜚语,谈资呢?”
谷秋默然。
“何况,淑妃娘娘代管内廷,她最是不喜这等有碍皇室脸面的流言传出。短短一日,连宫外都有了消息,你觉得皇城中的宫人做的到?”
一直沉默不语的重锦开口问道,“公主是想借流言坐实孙良娣奢侈跋扈之举?”
萧扬欢浅笑不语,只看向不远处的常安殿。
红墙今瓦下,宫苑沉静。若是一直如此,她未必不能容下这份安宁。可若是不能,她绝不手软!
次日午后,萧扬欢才用了午膳,看着顺娘将阿平哄睡着。启元殿的赵常公公来了,昌隆帝请萧扬欢过去一趟。
萧扬欢默了默才道,“既如此,吩咐郑嬷嬷往徐府送的拜师礼不要轻了,一切按着规矩办。”
郑嬷嬷应下,“是,奴婢会亲自去。”
抬手吩咐传轿撵,出了宫门,前往启元殿。
方才踏进启元殿东间,只觉一股香风扑面而来,萧扬欢下意识的蹙眉,抬手遮了遮。她自醒来后,就不大不喜欢这样浓烈的香气,因为从前在漠北的时候,南楚送来的香料都是浓香。浓香的味道,总让她记起那场地狱的屠戮。
抬眼看向东间里,十分热闹,昌隆帝、李皇后、淑德二妃都在,连诚王和宁王还有永昌候也在。
萧扬欢委身福礼问安。
“阿难来了,德妃娘娘有话要问你!”淑妃最先看到萧扬欢,“是因为你宫中的孙良娣一事!”
萧扬欢略有迟疑之色,“儿臣不明,既然是儿臣宫中之事,且有儿臣统辖,或者禀明淑妃娘娘您,德妃娘娘有何疑惑要到皇祖父和皇祖母跟前分辨的?听说今年开春后,皇祖父昼夜不歇,事务繁杂。”
德妃叹息道,“皇上您瞧,妾还是正一品的庶祖母,管一管公主之事,公主竟也这般无礼,暗指妾耽误朝政。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妾惶恐不安。难以想象住在承欢殿的孙良娣,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昌隆帝与李皇后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昌隆帝只抬眸看了萧扬欢一眼,并未说话倒是指了位置让她坐下。而李皇后利眼扫向德妃,但不知怎么的,竟然也没开口训斥。
淑妃冷笑,“孙良娣一事,尚未可辨真假,德妃如此作态,是想欺负公主年幼便以罪名欺压?”
“淑妃,本宫不过是问上一问,你便做出这许多文章来,是何道理!难不成承欢宫中孙良娣被苛待一事,你也有份?”德妃嗓音尖锐如利器相撞,刺痛耳膜。
“本宫可没有德妃你空闲,整日里忙着给宁王选妃之余,还能把眼睛往别处瞧。我等妾妃,当知谨言慎行!”淑妃向来待人和善,今日这般的刻薄之语,当真是鲜少听闻。
李皇后微微侧目看了淑妃一眼,含笑安抚道,“你若不是德行出众,人品贵重本宫也不会将宫务托付与你,安心养身子。”
此话一出,淑妃转怒为喜,但德妃与宁王的脸色都青白几分。淑妃德行出众,那么与她相争的德妃便是失德?
德妃起初还是青白脸色,良久后嘴角高高扬起,笑意深深的直视李皇后,“若真如皇后娘娘所言淑妃人品好,那么承欢宫的孙良娣之事如何解释?”
李皇后无视德妃挑衅的目光,轻轻一哂,“就是因为那些像德妃你一样的人怀疑淑妃持身不正,怀疑汝安公主虐待庶母,才将汝安公主请来。”
德妃的目光并未触怒李皇后,也不生气,突兀的莞尔一笑,那张只清丽的脸上,竟然有了生动的鲜活,“娘娘说的是。妾一妇道人家,是耳根子软,听了宫人传的那些流言蜚语。但妾也没乱嚼舌根子,而是立马报给皇上和您了啊。”
“何况,空穴不来风。总是承欢宫中出了这桩事情,才有这些流言出来。毕竟淑妃替娘娘您管着内廷,竟然让这流言肆虐,是否无能了些!”
“德妃娘娘说错了,替母后掌管内廷的是淑妃娘娘还有贤妃娘娘。这流言蜚语窜的凶猛,不到一日便传到京城中了。这等势头,淑妃娘娘如何压得住!”诚王浅声笑道。
宁王接口道,“皇兄,既然这流言窜的凶猛异常,母妃得知消息,报给父皇和母后知道,原是她为一品妃的本分。毕竟闹得这样大,众人瞩目,总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满堂肃穆,德妃母子竟然寸步不让,张贤妃也被牵连其中。
“呵!”
此时,一声清脆的笑声在鸦雀无声的东间里响起,意外的响亮非常。
众人看去,竟然是坐在最后面的永昌候永昌候贺清愉,他此刻嘴角上调,眼眸半垂,明晃晃的风流恣意的贵公子模样。
见众人看过来,他倒也不推脱,麻利的起身拱手道,“皇上,臣失礼了!”
昌隆帝瞥他一眼,又看了看被气得脸色雪白的杨淑妃后才道,“淑妃,你身子不好,勿要动气!”
淑妃听后,脸色稍霁。
昌隆帝又道,“你年少承继爵位,当知谨言慎行,才能服众。此番南下,到沈家族学,好生问学。”
站在东间正中的的贺清愉,一身湖蓝色锦袍,头戴金冠,拱手而立,模样精致,十分顺眼。“是,臣定不辜负皇上嘱托。”
“贺侯爷要去江南进学,其实京城京郊谢家的远山书院亦是不错的!”李皇后浅笑道,“淑妃与杨夫人是姊妹,若是远去江南,姊妹间又少了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