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黑。
油门哒哒极速转动,化学尾气不停排放。
肚皮紧贴坐垫柔软,空中香氛清浅怡神。一只手在身上不住轻轻抚摸,有一下没一下,触感温暖。
三万岁睁开眼眸抬头四周看,低调奢华暖风十足,头顶铁皮全封闭外层防震材料覆盖,银灰真皮座椅,四面玻璃窗透明,窗外高楼大厦霓虹风景疾速后退。
“醒了?”磁性声音低沉蛊惑,却又十分干净清爽。
三万岁随声望去,身旁男人高大,黑发浓密柔顺,脸庞精致。玉剑黑眉风流桃目,鼻梁高挺,粉唇淡抿,车动光影中难掩肌肤白皙,下颌线流畅引人流连忘返。
南宫墨下意识问邻座的小萨摩,只见瘦成狐狸的萨摩崽崽毛茸茸双耳微微耸动,鼻头轻嗅探向自己腰身。
“饿了?”南宫墨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好友从草原带给自己的牛肉干,撕开包装递到萨摩崽崽嘴前。
三万岁瞳孔炸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上空隐秘意识感知到这个世界每一个原子每一口空气都完全符合博物馆里记载的纪元前世界特征。这个燃烧汽油的四轮铁车是纪元前纪元人类用来代步的工具,叫汽车。眼前这个吸引自己目光的人是纪元前人类,还有,鼻子前散发醇厚香味的小黑棒是纪元前食物。
三万岁生活的新纪元时代大家不需要吃喝,形态也和纪元前的老祖宗们不同。
三万岁吃惊不已,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体验真实。
南宫墨把食物放在萨摩崽跟前,预料它会像家里二哈一般狼吞虎咽后回味无穷,却不知小萨摩支楞着双耳歪头盯着自己,看它的样子像是在打量自己。
“老祖宗怎么会这么好看?这位祖宗是男的还是女的?”三万岁双眸粘在南宫墨棱角分明如玉如画的脸上,脑海中同时播放着自己驾驶宇宙飞船在星际大战中被击中的影像。
“嘭!”
一声闷响,谁都没想到,新捡来的小萨摩一蹦三尺高,华丽撞向车篷,一击晕厥。
“哥,它不会是只傻狗吧?”坐在前座的经纪人伶佳转过身看着倒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小白狗崽问南宫墨。
南宫墨手里还拿着牛肉干,小狗崽动作太快他没看清,桃花目微蹙,一代影帝迷茫地摇摇头。
“今天杀青,会不会谁悄悄给它喝酒了?”双马尾经纪人还是个懵懂好奇想象力丰富的小姑娘。
“也许有这种可能。”南宫墨神情严肃,顺手拿起手机百度搜索――萨摩喝酒的话会有伤害吗?
司机赵德文是个四十岁中年男人,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这只花连草都不如,胡子拉碴着简单黑衣,好在眼神精神,一脸刚毅。精明能干的眼神透过前镜瞟见座位上昏过去的白毛动物。
北方冬季风大干燥,赵德文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没有说话,他以前在西藏跑火车的时候见过几次白狐,这东西比起饿瘦了的小萨摩更像是只狐狸崽子。
三万岁幽幽转醒,抬眸正好对上镜子里司机赵德文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三万岁不满地眯起细长凤目,像人眼一般情绪外露,灵气逼人司机忽觉惶恐收回目光老实开车。
“哥,它醒了!”伶佳忽然喊出声。
南宫墨放下手机揣进衣兜,低头与三万岁四目相对,黑眸深邃眼中似有星辰大海。温暖的大手复轻柔探过来抚摸幼崽毛柔柔脑袋,语气温润如玉:“疼吗?你怎么不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语气里打趣味道浓重。
‘这位祖宗,你说对了,我还真的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过,不仅和太阳肩并肩,和木星,和水星,和许多星都肩并肩过。’三万岁行云流水一席话,本以为会听到自己如清泉叮咚般悦耳的清脆声音,结果入耳的是动物低声呜呜咽咽似委屈又似撒娇卖萌的声音。
‘谁?!’三万岁惊觉。
南宫墨不知为何,小家伙刚刚还半眯着眼乖乖享受抚摸,这会又忽然警觉地竖起双耳双眼大睁,一副草木皆兵的警惕模样。
“哥,你说它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经纪人小妹一脸正经。
南宫墨回想起捡到小狗崽的地方,草木深深除了奇怪的大洞四周安静无声,摇摇头:“应该是作为动物本身的警觉。”
‘作为动物本身的警觉?’三万岁听到这话脑中轰鸣一声,劈哩叭啦烟花爆满天。她直起身转脸向车窗,车窗紧闭窗外一层寒气,玻璃窗上清晰一张懵逼狐狸脸。
“啊呜~~!”
(啊~~!)
“啊呜~啊呜……”
(我怎么变成纪元前四支腿了……)
“它为什么这么伤心?”南宫墨感觉到小狗仔内心世界在迅速崩溃。
司机赵德文听到两声狗崽叫,心里顿时平静下来,果然是只饿瘦了的狗崽崽,长得也太像白狐了,“可能是饿着了。”赵师傅自信回答,越想越觉得对,自己给自己点点头。
“过来,狗崽崽。”南宫墨说着把趴在玻璃窗上的小狗崽抱进怀里。说来也怪,荒郊野外的剧组拍摄地,这小家伙通体雪白毛发干干净净,南宫墨爱不释手地抚摸,坚持不懈递上牛肉干。
动物本能,三万岁把牛肉干吃了,吃了一根接一根。南宫墨拆第三根包装的时候,她泪流满面,她不要吃牛肉干,她想回去开宇宙飞船,她想光荣牺牲在星级保卫战之中。
“哥,狗狗感动地哭了。”经纪人伶佳递给南宫墨一张纸,“你要是对墨粉们这么温柔,我不仅有嫂子可能嫂子都已经怀上宝宝了。对宠物宝宝们这么好,什么时候可以对我们人类善良点啊哥?”
南宫墨接过纸,没有看伶佳,但是身上低气压已经明显开始磁场攻击。
“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就随口说说。”伶佳懊恼的打自己脑袋一巴掌。
“嗯。”南宫墨低沉一声,算是原谅。
车子驶到长安城内高档别墅区,“辛苦了,一月年假,年后再见。”南宫墨抱着依旧泪迹斑驳的小狗仔下车,对车内二人鞠躬。身高体长宽肩窄腰翘臀美腿,画面十分养眼。别墅区内巡逻的保安远远看到呆滞在原地。
司机赵德文和经纪人伶佳惶恐地下车,赶忙对南宫墨鞠躬还礼:“哪里哪里,不辛苦。”老赵说。
“应该的,拿人钱财,替人干事。”伶佳随口跟上。
“奖金明天到银行卡,老赵,李姐今早回的老家。”路灯下南宫墨一颦一笑皆成画,被画中人抱在怀里的三万岁却无福消受泣不成声。她依旧接受不了,自己在真实的纪元前世界变成犬科这个事实。
“谢谢领导,那我们回去了。咱年后见。”老婆已经回去,自己回去家里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思至此赵德文眉开眼笑。
“哥,我们走了。”伶佳低眉顺眼。
“嗯。”南宫墨手心对内手背向外招招手,二人上车离去。
三万岁一边呜呜咽咽,一边想起自己时代博物馆里说纪元前人类有男女之别,男性常被呼唤为“哥弟,老公丈夫。”
这么说眼前这位是男性人类,是宝贝祖宗。纪元后期随着人类的发展,男性渐渐消失,又千年后,女性进化成无性别。原来这位是宝贝啊!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帅到你了?”南宫墨抱着一团雪似的狗崽走到别墅门前。狗崽双眼炯炯有神,望着自己一眨不眨,仿佛自己那些个走火入魔的粉丝。
三万岁直勾勾盯着眼前价值倾城的宝贝男性祖宗,她知道自己大概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把她特地请到纪元前这个拥有美丽男性宗族的世界,只是路子稍微野了些,放进了不适合的四爪躯体里。
“带你见见新朋友。”南宫墨灿然一笑,雪白整齐牙齿仿佛自带打光板,照耀三万岁的犬科夜视眼。
“咔哒。”
门开。
“汪汪,汪汪,呜呜~”
“喵喵……”
“喵~~”
三万岁低头看向地板砖,苍天大地,纪元前动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没少去博物馆的她一眼认出,胖橘、英短、二哈。
南宫墨带上门,把三万岁放下。三只动物立马围上来。
“二傻怎么带个你回家,丑娃你是谁?”二哈冲过来。
“哈哈,这是老公新纳的妾,老公抱着她回来的难道你瞎吗?还脑残地问是谁?妾,妾,知道了吗哈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英短跟在二哈身后。
胖橘偎到南宫墨脚下,“金主,我闻到有牛肉干的味道,我要吃牛肉干,快给我牛肉干。”
一字一句三万岁听得清清楚楚,南宫墨却好像听不懂一般兀自换鞋洗手。
“欧阳,你来我家一趟……知道,入夜加三百。”南宫墨挂断电话走进淋浴间,门虚掩三万岁用脑袋别开门,只见男性祖宗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肌肤细嫩白到发光,周身没有一丝赘肉,这祖宗真真是最有型那一款祖宗,老天真给力。
想到自己三万岁生日那天许的愿望,三万岁忍不住夸赞苍天尽职。眼中精光不受控制乍现,淋浴间宗族脱的只剩下最后一个四四方方小小贴身的遮羞裤了。……
忽然,眼前一黑。
“叫你偷看二傻,二傻是你能偷看的吗?”二哈扑到三万岁头上,用自己的肉体遮住了新来色魔充满色欲的双眼。
“二哈你不懂尊老爱幼。”三万岁对二哈说道。
二哈一愣,瞅向大厅沙发区,胖橘和英短在呼呼大睡,“丑娃你已经会说话了?”
“果然,猫是懒惰的生物。”三万岁顺着二哈目光略过两只躺尸,神色轻蔑,转而泪花控诉二哈,“我是尚在襁褓中未满月的幼崽,忍饥挨饿风吹雨打被祖宗救助,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本身跳跃扑腾的二哈愣住,目露爱恋:“真的吗?你还没满月?”
“嗯。”三万岁点点头,然后凭借自己灵魂芯片知识库里所有知识,模仿幼犬蹒跚学步摇摆不定。
南宫墨洗澡出来,擦拭湿漉漉的黑发,水汽浸润脸庞沾染诱人的粉红,似酒后微醺。
三万岁看得心旷神怡,自言自语:古语有一词‘秀色可餐’,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二哈卧在三万岁旁边,三万岁走一段路,它起来走两步跟上然后卧下。三万岁哼哧哼哧再走一段路,它再起来走两步然后卧下。不愿被控诉的它觉得自己这样便是尊老爱幼了。
听到三万岁看着二傻自言自语,二哈不经意瞥过二傻主子,双耳支愣着问小白团:“什么可餐,可餐在哪里,我也要餐。”说着嘴里哈喇流一地。
三万岁心里很嫌弃,装作听不见默默朝二哈离远去。
“叮咚,叮咚。”这时门铃响起。
三万岁抬起小小白毛绒绒的脑袋看到祖宗按下门口的银边框框。框里出现一张大圆脸,带着个大圆框眼镜。
“进来吧。”南宫墨按下语音通话,把门打开。
一位白色风衣卷发圆框眼镜胖男性笑嘻嘻走进来,进入三万岁视野,“一段时间没见,你又帅了不少啊。”
“你也胖了不少。”
“我一天天吃饱等饿,再说,冬天吃胖些御寒。你在剧组拍戏捡到的是这个小东西?”胖男性外八字走到三万岁身边蹲下,大脸似圆月,双目滚圆白亮。
“嗯。”南宫墨换上睡衣走过来。
三万岁后颈被胖男性捏住提溜至半空:“啊呜,啊呜~~”(你肯定是最先消亡那批祖宗,血管里满是油脂的油腻男性。)
“吆,是只小母白狐。”欧阳对三万岁动手动脚后,瞳孔骤然变大,声音兴奋。
“狐狸不这样叫。”南宫墨走过来从欧阳手里接过三万岁,三万岁在胖子男性眼中看到欲望,贪婪的欲望,她瑟瑟发抖伏在祖宗胸口。
“你把她吓到了。”南宫墨手掌轻抚胸口的小白团,“叫你来是给她看看,要不要打打疫苗驱个虫。”
“这是只狐狸崽。”欧阳再次强调。
南宫墨直视欧阳,一米八五的身高压制着一米二的胖子:“这是只狗崽崽。”
最后欧阳无奈点点头服软:“好,狗崽崽,刚从深山老林捡回来的狗崽崽。南宫大人,小的给你宝贝的狗崽崽杀个虫消消毒,省的让你染上什么病惹哭亿万华夏姐妹的春心心。”
三万岁挨了两针,疼得龇牙咧嘴,纪元前人类对细菌的消除真是有待进步。不像新纪元时代,早已淘汰了这些针尖针管。
“给你五百”南宫墨依旧抱着小狗崽。
“注意事项我发你微信上,无论你给我三百还是五百我都要告诉你,这是只白狐,你哪天觉得烦了把它给我,我高价收购。”
“滚~”
“好嘞,您可记着了,我高价收购哦。”胖子飘然离去。
“嘭!”大门被关上。
“养狐狸犯法,你知道吗?”突然,抱着自己的祖宗冲着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夜已深,三万岁卧在祖宗床头,透过清冷的月光,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过南宫墨手臂。
“啊呜啊呜……”(祖宗,犯法的话你会把我倒卖给那胖子吗?)
小狐狸三万岁低声呜呜咽咽睡去,空调静静开着。流动的气息打在三万岁身上,白毛一根一根飞离,天微微亮时,床头三万岁卧着的一窝里白绒绒一片――脱掉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