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言皮肤白皙,容貌姣好,双目轻轻闭着,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可隐藏在被子下的,却是螳螂的身躯,镰刀状的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在防备着些什么,又似是蓄势待发.
冉佳萱的双手无力的颤抖起来,她拼命的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细小的声音,却还是吵醒了已经变异了的阮天言.不知道是现在的她,神经变的过于敏感,还是她本就没有入梦,缱绻着等待着这一幕.
“你在看什么?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阮天言坐直身子,赤裸着的上身毫无线条可言,仿佛在她身上罩了一个坚硬的盔甲,厚重却不显笨重.
“不……我不是……”冉佳萱连连后退着.
“你不是?你哪里不是?”阮天言步步逼近.
“天言姐……你别过来……”
“看来你真的不是,那我就只能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了.”阮天言说着,扬起了已经化作镰刀的手臂.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阮天言狰狞的脸一瞬间在冉佳萱的眼前消失,与此同时,冉佳萱尖叫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床单和被子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冉佳萱抬手擦了一下额头,手指刚刚触碰到皮肤,原本细密的汗珠便凝成水滴,顺着冉佳萱的额头滑落下来.
是梦,还好只是梦.
身旁,手机铃声仿佛无休无止般的响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原本柔和的铃声在此刻竟变得无比尖锐.冉佳萱伸手拿过手机,来电显示上出现的名字,是她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三个字:阮天言.
“天言姐,怎么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冉佳萱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喘的那么厉害?你来实验室一趟,出事了.”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阮天言却把她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绝不会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天言姐,怎么了?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么?你别急,我马上就过去.”冉佳萱一下子紧张起来,都怪自己睡得太沉,竟然没有注意到,阮天言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我没事,你也不用太急,是……又有一位学员的家里出事了.”阮天言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我现在就过去.”冉佳萱说着,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便冲出了门,屋外的冷风一下子灌进她的衣领里,被汗浸湿还没干透的衣服,一下子结成了冰.
冉佳萱赶到零界大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将一个人团团围在中间,面色凝重,默不作声.冉佳萱从人群里挤进去,眼镜男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放声大哭着,不用猜也知道,这一次,遇难的一定是他的家人了.
班里的两个女生一边一个坐在眼镜男身边,不停的给他递纸巾.眼镜男在班级里一向以调戏女生为己任,若是在平常,怕是他早就已经乐开花了,可现在,他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只顾着低头哭泣,将女生递来的纸巾变成一团又一团皱皱巴巴的鼻涕纸.
夜焱走进大门,拥挤的人群自动左右分开,给夜焱让出了一条路,夜焱走上前,目光在眼镜男脸上扫过,随即又转向阮天言,开口问道:“天言,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情况.”阮天言摊摊手:“从刚刚到现在,他一直在哭,我什么都没法问.”
夜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刚想开口,洛阳却先他一步,带着些愠怒的开口喊道:“别哭了!”
眼镜男被洛阳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竟止住了哭声,抬起头看着洛阳.
“你在这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与其在这哭,还不如赶快回家看看.”洛阳沉着脸说道.
“我不敢回去……我怕……我姑父说,现在警察在我家……我家里都是……都是……我不敢回去……”
“你不敢回去,从今以后你要一个人生活,你也不敢吗?这是你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你现在多懦弱一分,将来的遗憾也就多一分.”洛阳字字珠玑,不给眼镜男留一丝余地.
冉佳萱不由得撇了撇嘴,洛阳刚刚的那几句话,算是给眼镜男下了一剂猛药,可是以眼镜男的性格,恐怕未必能明白洛阳话里的意思,反倒有可能被凶的哭鼻子.
然而这一次,眼镜男却忽然间变的坚强起来,他愣了一下,随即擦干了眼泪开口问道:“那……我该做些什么?”
“你先把事情的经过和天言说一下,然后赶快回家.”洛阳向后退了一步:“天言,你问吧.”
阮天言狐疑的看了洛阳一眼,洛阳很少管别人的闲事,更是难得和自己站到同一个战线里来.不过既然洛阳把该铺垫的都铺垫好了,自己不用白不用.想到这里,阮天言便清清嗓子,开口问道:“你跟我说说现在已知的情况吧.”
“晚上的时候,我和家里人在视频,视频完之后,我就关电脑上床睡觉了.然后……我玩了一会儿手机,还没睡着,我姑父就给我打电话了.”眼镜男抽噎着说道.
“你姑父平时和你们住一起吗?”阮天言有些意外.
“不是,我爸爸约好昨天和姑姑聚会,事发的时候,是姑父出去买啤酒了,所以才幸免遇难.我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之前,爸爸和我视频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说有人送来了大礼包……”眼镜男说着说着,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大礼包?”冉佳萱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的大礼包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和爸妈在视频,然后门铃响了,我妈去开门,说是有人送来了礼物,但是拿不动,让我爸过去帮忙.我记得我爸当时还说我妈,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快递都拿不动.然后我爸过去帮忙,和我妈一起,才勉强把箱子抬进来.我爸很高兴,说先挂断视频去拆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