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祭坛西面火光大起,隐隐有数百人大声呐喊着拼命杀来。
“大燕亚卿骑劫前来救驾!”
火光之中,一名身披铠甲、手执长刀的大将率着数百人,奋勇的杀向祭坛西面的叛军。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装束各异,大都身着布衣,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包括木棒、锄头等,显然是临时拼凑的各府门客和家仆。
姬丹心头一沉,如果此时他们不冲下去,那几百名不谙战事的勇士无异于虎入羊口,有来无回。
冲,还是不冲?
冲则可能全军覆没,若是不冲,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百名勇士前仆后继的倒在叛军的屠刀之下。
正迟疑之间,突然祭坛正中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大王,鞠燕前来救驾!”
“杀光逆贼,活捉剧越!”
只见火光之中,数百赤甲禁卫如同一群猛兽一般疯狂的冲入尚未反应过来的的叛军之中,令叛军中军大乱。
姬丹大喜,急忙厉声喝道:“是鞠燕将军的禁卫来了,全军听令,从左至右,依次冲锋而下,务必击溃敌军!”
说完左手提戟,右手提剑,率先狂吼一声,冲锋而下。
嗷嗷嗷~
祭坛之上一阵怒吼,震动了整个襄平城的夜空,无数的黑甲卫军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跟随在姬丹身后,汹涌而下。
不过刹那间,三面来袭,令祭坛之下的叛军哗然大乱。尤其是那些没轮值正入睡的叛军,有的腾身而起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四处寻找自己的武器,场面混乱不堪。
“列阵!列阵!混乱者斩!”叛军中军大旗之下,剧耳声嘶力竭的狂吼着,不停的提刀砍杀着团团乱转的扰乱阵型的叛军。
然而三面受敌的叛军,再也无法集中兵力防守祭坛上的姬丹卫军,被姬丹率众强行突击冲到身前,三面的燕王部曲与叛军混战在一团,展开了残酷而激烈的肉搏战。
祭坛之下,激战正酣。
两千多燕王卫军犹如发了狂的野兽,向叛军发起了无比凌厉的攻击,守在壁垒前的四千叛军已经明显吃不住劲了!
燕王卫军前阵,姬丹挥舞着长剑、大戟,正疯狂的咆哮和砍杀,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
“斩杀剧耳!歼灭叛贼!大燕的儿郎们,建功当在今日,杀!”
不知有多少柄长枪大戟刺中身躯甚至要害之处,姬丹却毫无察觉,只是高举横刀,遥向前方叛军中军大旗狂呼怒吼,状如疯虎。
“杀!”南宫尘雪疯狂回应,一刀砍翻了面前的叛军屯长。
“杀!”鞠燕一箭射出,叛军阵中一名什长仆地就倒。
“杀!”三面数千锐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狼嚎向前,在燕王卫军残兵越发凌厉的猛攻下,苦苦支撑的叛军终于逐渐土崩瓦解,开始有人逐渐退缩,敌军阵型越发混乱。
这些叛军中有半数只是各府的门客甚至家仆,他们毕竟不是剧耳的亲兵,更不像对面的燕王卫军兵,抱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命决心,说到底,叛军只是被驱使而战,而燕王卫军残兵却是为了生存而战,为了大燕之王而战!
虽然叛军已逐渐成溃乱之势,但是燕王卫军三面也不过两千余人,叛军仍然占有人数优势,尚能苦苦支撑。
“杀!敢后退者斩!”
剧耳如同一个输光赌本的赌徒,瞪着通红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头上的头盔不知何时已失落,一头乱发在火光中飘舞,显得极其狼狈而凶残。
“杀啊!”
“杀啊!”
“杀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瞬间盖压住了祭坛下的厮杀声,响彻云霄。
“大燕上将军乐开奉诏前来救驾,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一杆红色大旗在火光之中高昂而起,旗下一名中年大将吼声如雷。
“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和应声,三千豹卫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形势急转,很快成了一边倒的趋势,原本尚在苦苦死撑的叛军瞬间土崩瓦解,先是几个人转身逃跑,接着是几十人、几百人,片刻之后,剩下的三千多叛军跑的跑,降的降。
剧耳绝望的呆望着面前混乱奔逃的叛军,在身旁几名贴身侍卫的催促之下,终于回马往城南相府奔去。
“剧耳逆贼,哪里逃!”
战火之中,一名身高九尺的猛将,手执一杆五六十斤的巨槊,纵马呼啸而来,一路在众军士纷纷避让下,直奔剧耳而去,正是大燕第一猛将狗屠!
剧耳大惊,却又被前面汹涌奔逃的叛军堵住去路,急得提刀四处乱砍,却依然被狗屠越追越近。
身旁的四五名贴身侍卫急忙调转马头,提枪迎向狗屠。
“无名小卒,不堪一击!”
狗屠大喝一声,手中的巨槊如同风轮一般荡了出去。
咔嚓咔嚓!
四五杆长枪被巨槊齐齐削断,巨槊余势未歇,又顺手削飞两名敌军的头颅,然后如风一般奔向剧耳。
剧耳眼见一时无法逃脱,一咬牙调转马头,迎向狗屠。
砰!
刀槊相交,剧耳连人带马连退数步,身子摇晃不已,眼看就要跌落于马下。
杀!
狗屠顺势纵马跟上,手中的纯铁巨槊如同闪电一般挥出。
剧耳刚刚坐稳身子,便觉头下一空,然后头颅便飞了起来,跌落于马下。
噗!
紧紧跟在狗屠身后的南宫尘雪,追上叛军掌旗骑兵,一枪将其搠于马下,顺手接过了大旗用力挥舞了起来。
“大燕禁军右部的兄弟们,你等原本乃燕王亲军,今逆贼剧耳已死,你等还不速速弃械投诚,更待何时?!”
南宫尘雪的声音在夜空中呼啸而起,震动全场。
只见夜空中,叛军大旗被南宫尘雪高高举在手中,而叛军统领剧耳的人头也被狗屠手中的长槊挑向长空。
一切大势已定!
当啷当啷!
余下的叛军中的禁军,停止了溃逃,纷纷回头跪倒,将手中的兵器或扔在地上,或高高举在头顶上,高声呼道:“我等罪该万死,请大王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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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相府,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哄抢声和哭喊声,一片混乱不堪。
一彪人马奔腾而出,直奔大门。
纵骑奔走在最前的正是相国剧越和上大夫司马宇,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四王子姬毅和他的爱女剧姬,后面鱼贯而随着一群精悍的侍卫。
剧越满脸的不甘和愤懑,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一向明哲保身的乐开所破坏,早知道他就应该让雪刀门除掉乐开才对。
可惜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趁姬丹尚未杀来之前,带着姬毅等人投奔代王赵嘉,另谋东山再起。
很快,众人疾奔到相府大门口。
希聿聿~
随着一阵嘶鸣声,众人纷纷勒住马脚停了下来。
大门口,无数的黑甲锐士将门口团团围了起来,围得水泄不通。
剧越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呆立了许久才缓缓策马走出大门口,站在台阶上高声问道:“姬丹何在?!”
咻!
一枝利箭激射而来,正中剧越的肩头,射得剧越身子一晃,几乎栽落于马下,但是他却强忍着肩头的剧痛,硬生生的稳住身形,依旧端坐于马背上。
“相父!”
姬毅急忙纵马而出,失声喊道。
对面的南宫尘雪,手中长弓遥指,怒声呵斥道:“叛贼剧越,你死到临头尚敢如此无礼,竟敢直呼大王之名!”
“哈哈哈!”剧越仰头狂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我若非怜惜乐开之才,想让他为大燕效力而未除之,否则岂会轮到你在此嚣张?”
“让开!”
随着一声断喝,只见门口正中的燕军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长发飘散、浑身是血的姬丹缓缓策马而出,冷冷的逼视着剧越。
剧越也停住了笑声,将视线停在了姬丹的身上。
两人相视不语。
许久,剧越才摇摇头,叹息道:“不错,不错,颇有当年昭王之风,可惜你遇到的不是齐湣王,而是秦王嬴政,可惜啊可惜……”
燕昭王姬职,在燕国内忧外患,险些被齐国灭国的情况下,通过招纳贤士、改革图强,让燕国重新壮大起来,后来更是派乐毅率军连下齐国七十城,逼死了齐湣王,险些灭了整个齐国。
剧越摇头叹息了一会,又喃喃自语道:“秦军精骑,天下无双;秦人之弩,无坚不摧。你,阻挡不了的!如今秦王誓取你头,你活着只会让大燕数百年基业葬送。你,为何不死?”
他突然两眼冒着凶光,恶狠狠的指着姬丹激声大呼道:“你为何不死?为何不死?难道你要让整个大燕国为你陪葬吗?!”
“放肆!”
一旁的南宫尘雪勃然大怒,迅疾张弓搭箭,又是一箭激射而去。
咻!
箭如流星,强劲的羽箭将剧越射了个透穿,锋利的箭头透背而出,只留下羽翎在他胸口颤动着。
噗!
剧越口中喷出一口老血,强忍着痛苦指着姬丹艰难的说道:“四殿下……与此事无……关……给姬家……多留……一条……血……脉……”
他说完这句话,再也坚持不住,终于轰然跌落在马下。
“相父!”
姬毅翻身落马,一把抱住剧越的身躯,放声痛哭起来。
姬丹也腾身一跃,下了马背,缓缓的登上台阶,走到姬毅身边,拔剑而出,指着他的咽喉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寡人一定会击退嬴政,复兴大燕!”
地上的剧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可是姬丹却看懂了他的唇语,他想说的是一个“死”字!
寒光一闪,一股鲜血从剧越的喉头喷洒而出,喷的姬毅满头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