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轻揽着她的肩,眉宇间悬着无穷无尽的痛惜与疲倦,心痛的不知如何开口,蹙了蹙眉,扬了扬唇,想要说什么依旧没有说出口。
魏妍芯眼中的泪水转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看着皇帝如此样子,她更心慌,更着急,更害怕,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推开搭在肩上的手,扯住他的襟裳:“皇上,皇上您说话啊!您说话啊!瑨儿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皇帝握住襟裳上的手,缓缓拿了下来,沉重道:“芯儿,芯儿你不要急,不是朕不告诉你,朕怕你受不了,当初璐儿夭折,朕已经经历过一次,朕不想旧戏重演,芯儿,你知道吗?朕不是要瞒着你,朕害怕。”
魏妍芯静静地看着他,那旋转的泪水“哗”的一下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痴痴地站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旧戏重演?!旧戏重演?!什么叫旧戏重演?!难道瑨儿他,他......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不可能会这样的,瑨儿,瑨儿......
她一把甩开皇帝的手便要跑开,皇帝忙拦着她,沉声道:“芯儿,芯儿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吗?芯儿。”
魏妍芯心口好气被什么东西堵着,怎么都喘不了气,抓着皇帝臂膀的手愈来越紧,无尽的痛惜使得她整个人瑟瑟发抖:“不,臣妾不相信,皇上,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皇上,您告诉臣妾,这不是真的,瑨儿他不会有事儿的,他不会有事儿的,皇上,皇上您说话,您说话啊,您告诉臣妾,您告诉臣妾瑨儿他很好,他很好的是不是?”
皇帝抬手为她楷泪,口吻淡淡的却是数不尽的心痛:“芯儿,芯儿朕对不住你,朕不应该把瑨儿一个人留在宫中,朕不应该让他离开额娘和皇阿玛,芯儿,你不要急,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不要急坏了身子。”
魏妍芯面目一下子僵硬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那样子好像绝望透底,说不出话,道不出声,唯有眼泪汩汩地落着,连锦成珠。
盈玥三人还没明白额娘和皇阿玛到底在说什么,看着额娘哭的那么伤心,心里难免跟着难受,疑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额娘,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瑨儿出事儿?是不是瑨儿生病了不肯吃药啊?额娘,额娘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见额娘不作声,永琰走到皇帝身旁,一把扯住他的衣裳:“皇阿玛,皇阿玛,额娘怎么了?额娘为什么哭了呀?瑨儿呢,瑨儿不知道我们回来了吗?他为什么不出来呀?皇阿玛,你说话呀。”
盈雪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几人,半刻,带着几分抽泣道:“额娘,额娘你为什么哭了呀?是瑨儿出事儿了吗?一定是瑨儿出事儿了,呜呜呜呜,瑨儿。”
陆元香与颖妃得到消息一同过来,见众人都站在外头,心里揪成一团。
颖妃暗自叹了口气,走到魏妍芯身旁轻轻扶着她:“芯儿,你不要难过,事情都这样了,你还得照顾好身子不是?”
盈玥伸手握住陆元香的手,疑惑道:“庆姨娘,庆姨娘,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瑨儿出事儿了,庆姨娘你告诉我好不好?”
陆元香缓缓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忧伤道:“玥儿,庆姨娘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冷静,你要好好的,额娘现下难过的厉害,你要好好的安慰她,你是额娘的第一个孩子,你最大,额娘难过的时候,你就要安慰额娘,知道吗?”
盈玥听得这般沉重的话儿,心里头波涛汹涌,她努力的克制着,让面上看去风平浪静,在心里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用力点头道:“庆姨娘你说,我一定会冷静,我一定会好好的。”
陆元香眸中不知何时已泛起一层泪花,微微犹豫了顷刻含泪道:“瑨儿夭折了,再也没有了,永远都没有了。”
尽管盈玥做足了最坏的打算,可听到“夭折”二字,她还是没有把持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没有了?没有了?为什么没有了?瑨儿为什么会没有了?瑨儿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会没有了啊?”
陆元香眼中的泪水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落了下来,抽泣道:“玥儿,玥儿,玥儿你答应庆姨娘的,你要冷静,要好好的。”
盈玥狠狠地咬住下唇,狠狠地,不哭,不哭,一定不哭,我不要哭,没事的,没事的,过去了就没事了,不要哭,不能哭,不可以哭,急促的呼吸让她小小的身子不断的发抖,为了避免悬在眼眶的泪水落下,她抬头望着天际,看着那刺眼的阳光。
永琰跑到额娘身旁一把抱住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额娘,额娘,额娘你不要难过,额娘,瑨儿没有了,你还有我们啊,额娘,额娘你不要哭,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呜呜呜呜,额娘,额娘......”
盈雪将手中的玩具恨恨的丢在了地上,难过的哭出了声:“呜呜呜呜,瑨儿,瑨儿,瑨儿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了?瑨儿,呜呜呜呜。”
一时间永寿宫中哭成一团,皇帝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安慰谁,天际明媚阳光本是火热无比,此时此刻却让人觉得如秋风萧瑟,那么冷,那么寒!
皇帝沉默了片刻,走到魏妍芯身旁轻轻揽着她,温声道:“芯儿,芯儿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瑨儿已经没有了,你这样子只会让大家更担心,更心痛,你看看孩子们,他们多难过啊。”
魏妍芯这才回过神,面无表情的看了盈玥盈雪和身下的永琰一眼,淡淡道:“瑨儿,瑨儿,瑨儿呢?瑨儿怎么不在?皇上,皇上您快把瑨儿叫出来,臣妾好想他,臣妾好想瑨儿。”言毕,她又低头对永琰道:“琰儿,琰儿你怎么哭了?怎么哭了呢?去把弟弟叫来,额娘想弟弟了,去把弟弟叫来,去啊。”
永琰哭的“稀里哗啦”唏歔道:“额娘,额娘你怎么了?额娘,额娘你不要吓琰儿啊,瑨儿没有了,额娘,瑨儿没有了,额娘,你不要难过,你不要难过,瑨儿没有了你还有琰儿呀,你还有姐姐和皇阿玛呀,额娘,额娘。”
魏妍芯用力的推开了他,死死的扯住皇帝的衣袖:“皇上,您告诉臣妾,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皇上您告诉臣妾。”
皇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盈玥沉稳道:“是真的,都是真的,瑨儿夭折了,瑨儿没有了,额娘,瑨儿没有了我们也很难过,可是看着额娘难过,我们更难过,额娘忍心看着我们一起难过吗?”
魏妍芯根本没听清她后面说了什么,那“夭折”二字险些让她呕出血来,夭折,夭折,为什么会夭折?为什么?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夭折?她抓着皇帝衣袖的手剧烈发抖,心口的疼痛使得她呼吸愈加急促,眸子中已不知是何色彩。
皇帝轻轻握住她的手,似乎想止住那剧烈的颤抖,可怎么都无济于事:“芯儿,芯儿,芯儿你不要这样,你不要急,不要急,你难过你就哭出来,你哭出来,你不要憋着,不要憋坏了身子。”
魏妍芯皓白的贝齿磨得哧哧作响,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瑨儿,瑨儿,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的泪顺着她微白的面庞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落在地板上。
皇帝只是静静地拥着她,一贯的沉默。
颖妃拥着哭的一塌糊涂的永琰,陆元香拿着手帕不停的为盈雪拭泪,盈玥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裳,樱红的小唇被她咬的泛白。
魏妍芯哭的伤心欲绝,这沉重的打击好比那年得知永璐夭折,若今日她有孕在身,她真的不敢保证能不能坚持的住,或许真会丢下几个孩子撒手而去。
一次次的小产,一次次的看着孩子夭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或许她早已经麻木的,再怎么痛都只是表面,而内心那无止尽的痛她早已麻木的感觉不到了。
哭的累了,哭的疲倦了,脑袋一阵昏昏沉沉,眼前一黑便晕倒在皇帝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