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蛛的躯体已经完全愈合了，就好像刚才的战斗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杜度和伊格甚至都没能在它身上留下一点儿伤痕。
“嘶嘎!”
鲜红的舌头再一次从它嘴里弹射而出，带着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一下缠住了杜度的猎刀。
“去你妈的!”
没等杜度的刀刃割断舌头，一股强韧的力道已经率先一步抢占鳌头，将他连人带刀一并拉向人面蛛。
杜度赶紧松开猎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伊格看准时机侧身滑步，人面蛛的身体明明近在眼前，却在下一秒了无踪影。
等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一大片唾沫如织网般撒下。伊格迅速向后跳开，面前的地板瞬间融化掉三公分，凹槽里还飘散出浓浓的白烟。
“干它!”
杜度刚从地上爬起来，顺势就被摆荡而来的人面蛛一脚踹翻。伊格前来搭救，不料人面蛛用舌头卷起猎刀一把丢了过去，不偏不倚直接插进了伊格的胸膛。
“噗呲……”
浓厚的铜臭味儿顿时涌上伊格的喉头，他感觉到好大一股辛辣的液体在胸口间灼烧，随即一口鲜血涌出口鼻，一点一点滴落在地板上。
杜度一个飞扑抱住了人面蛛的其中一条腿，怎料这怪物的力气比之前还要夸张，用力一甩直接将猎人抽飞到墙上。
鲜红的舌头随即贯穿了杜度的肩膀，坚硬的倒刺在伤口中胡搅蛮缠，杜度用力推搡着人面蛛的脸，但那口附着着强酸的尖牙利齿仍然在慢慢靠近。
一道闪亮的锋芒划过人面蛛的脸颊，从它的嘴唇边穿了过去。
虽然这一下的伤口并不深，但还是让这怪物吓了一跳，它迅速收起舌头向后斜跳，数不清的目光顿时和还在吐血的伊格对上了。
伊格已经抛出了自己仅剩的一把匕首，同时也用光了最后的力气，但他没想到准头会偏得这么离谱。
眼下两人的体力已经逐渐不支，伊格更是被一剑穿身动弹不得。他甚至不敢把刀拔出来，生怕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毕竟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
然而人面蛛的嘴唇又一次悄无声息的愈合了，就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
正在这时，伊格突然注意到一阵墨绿色的闪光在人面蛛的腹囊中若隐若现，随着几秒怪异的蠕动，那片绿光焕然消失了。
杜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距离人面蛛的位置更近，看得也更清楚，那阵闪光出现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它显然就藏在怪物体内。
“布鲁斯……”
伊格的眼神随着杜度的手指晃动了一下，随即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点一点向人面蛛靠近。
一步，再一步……
人面蛛的眼珠凑得越来越近，它身上散发出的腐臭气味儿也越来越浓。忽然，人面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次猛跳直接跃上了天花板。
这一跳恰好躲过了杜度悄悄刺过去的匕首，它在半空中的时候看到了藏在杜度袖口里的寒芒。
“嘶嘎!”
恼羞成怒的人面蛛甩出舌头抽翻了杜度，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伊格的背后，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趁现在!布鲁斯!!!”
伊格猛地瞪大了眼睛，转动胸前的把柄使劲往里一推，刀尖顿时向后猛刺，直接扎进了人面蛛的小腹。
与此同时，伊格拼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人面蛛的身体和他紧紧靠在一起。不等怪物挣脱，伊格不顾一切地向后倒退，后背用力撞击就近的一堵墙壁。
刀身又往伊格和人面蛛的身体里没入了几分，剧烈的疼痛感几乎快要让伊格窒息了。他的肺部明显喘不上气，酥酥麻麻的触感窜边全身，紧接着是彻骨的冰凉。
更多的鲜血涌出喉咙，伊格忍不住喷出一片血雾，他的眼皮在慢慢下垂，嘴唇也已经泛白。
杜度抄起匕首一阵疾跑，借助冲劲儿一刀扎进了人面蛛的腹囊，紧接着使劲儿往上一划，一大片绿色的血浆随即喷涌而出。
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碎肉堆里，有一颗像是心脏一般跳动的肉球。它同样也是墨绿色的，只是每跳动一下，它的色泽就会更明亮。
突然，那道绿光再一次亮起，正是这颗肉球散发出来的，与此同时，被剖开的腹囊也在迅速愈合，贴合在伊格背上的人面蛛挣扎得更加凶猛了。
杜度憋住了一口气，趁着伤口还没有完全缝合的时候一把将那颗肉球掏了出来。
伊格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的膝盖再一次落地，人面蛛的伤口也停止了愈合。杜度摁住伊格的肩膀将猎刀用力从他胸口拔了出来，接着舞出半圆，一刀剁下了人面蛛的脑袋。
这一次，它没能再活过来。
杜度从手腕上扯下还算干净的一块布，想替伊格堵住血流不止的胸膛，但是这个办法根本不管用，没一会儿工夫一块布就已经湿透了。
没办法，杜度只能将那颗肉球用碎布条包好，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怀里，然后从地上扶起几近昏迷的伊格，一步一步慢慢往通向天花板的螺旋扶梯走去。
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在不算太明亮的宝坑顶端有一层异样的光彩，那是太阳光透过缝隙映射出的七彩光芒。
两个人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伊格三番五次在他边上滑落，又一次次爬起，直到那处炫光就在眼前，一个和大门口一样的环形门栓映入伊格的眼帘。
猎人轻轻推开门栓，刺眼的阳光久违地泼洒在脸上，隔着茂盛的一丛杂草，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种自然的温暖。
这里是老妖山的山顶，没有黄色山雾的缭绕，没有丑陋怪物的侵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安静而又祥和。
杜度将伊格背到一块草墩上躺下，接着自己也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我带你出来了……”
杜度对着伊格喃喃到。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要来这种鬼地方，但没有你我恐怕就出不来了。”
“所以还是谢谢你……”
他拍了拍伊格的肩膀，随即缓缓起身。伊格胸膛里的血已经流干了，他的瞳孔正在逐渐扩散，唇齿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已经没救了。
“Yallum? Sér?（安息吧）”（精灵语）
一阵凉风吹过，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最后一缕阳光穿过婆娑的树叶，七零八落地泼洒在伊格惨白的脸上。
杜度早就已经离开了。
冰凉的雨滴打在伊格同样冰凉的手指上，他的指尖微微弯曲，慢慢向着自己的胸口摸索。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颗用碎布条包裹住的肉球，一点一点将它剥开。
那团墨绿色的闪光照亮了伊格的半边脸颊。
他将脸从泥土里挪开，微微张开嘴唇。然后，将那颗发光的肉球，塞进了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