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波应声,出席,绕过屏风,走到了西屋来。
有丫鬟斟了两小银杯金华酒,先后递给沈暖玉和徐氏。
两人接了,高波便作了个揖,笑说道:“多谢三嫂和五嫂替我张罗婚事,一杯薄酒,略表心意。”
沈暖玉捏着酒杯,想想近来服用的汤药,却是不知道这杯酒能不能喝,喝了能不能和汤药起反应。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从今往后,万事以身体健康为重。
“七弟跟我还客气。”徐氏笑吟吟的,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了。看样子两人关系不错。
沈暖玉微微一笑,这时候也不好不喝,拿起酒杯沾嘴边抿了一口,也说:“七弟客气。”
高波放下酒杯,往老太太,三太太方向看了看,笑着说:“那祖母,母亲,伯母,婶娘,嫂嫂,妹妹们慢慢吃。”
称呼一大堆,这家里人是真不少。
沈暖玉也将小银杯放在身旁丫鬟拿着的托盘里,这会面对面站着,她倒可以大大方方的将高七爷打量一番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目测比高寒冷矮一些,不胖不瘦,方形脸,皮肤很好,白里透红,比高寒冷要白一个度,通身上下透着养尊处优惯了的贵公子气质,不知是不是受昨日影响,沈暖玉直觉他是那种油腔滑调,花花公子没有正形的人。
未必不好相处,当朋友处,可以称之为暖男,有求必应,随叫随到的那种;当男朋友或是丈夫相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沈暖玉就替那个还未曾谋面,并从多方面分析不像正面人物的周韵锦捏了一把汗。
高波告辞回了东面,沈暖玉几个奶奶辈的也和老太太,太太们道了谢,去西小屋吃饭去了。
这里的规矩虽多,但伙食是没得说的。
眼看着桌上的四荤四素,外加一道解暑的甜汤,旁边站着一溜服侍的丫鬟,有给扇风的,又给盛饭添著的。
沈暖玉就觉得坐在这高级餐厅吃一顿饭,一天的疲惫也值了。
孔圣人都承认,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人活着,一大部分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张嘴么。
在里面小间吃饭,隔壁就是老太太,太太们,再隔壁就是爷们,这会徐氏和小梅氏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几个妯娌和和气气的,把这一顿晚饭配合着吃完了。
沈暖玉吃了两碗米饭,一碗甜汤。她的正常饭量,要怪这能怪这里的碗太小。
徐氏和小梅氏见了,表现出惊讶不已,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暖玉被看的烦了,余光看了看两人,果然都是纤腰细胳膊的那种美人。
今日二奶奶冯氏明显心不在焉,眼角眉梢略有愁容。
等吃完饭,临要走时,偶然从四太太和五太太的谈话中得知,二爷高涌又要纳妾了。
一个“又”字,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了。
沈暖玉微微摇了摇头,偏巧和高凛西出来时,正遇上了高涌和领着孩子的冯氏。
高凛西和高涌打招呼,两人聊了几句,都是衙门里的事。
高宜娇碰着了三少爷聪哥儿,两个孩子兴奋的玩耍了起来,往后面跑。
冯氏叫两人道:“那面黑,别下廊子。”
早有丫鬟跟着两个孩子去了。
沈暖玉和冯氏闲聊了几句,交情不深,彼此又不太熟,能聊的话题有限。
闲聊中,未免看了看正和高凛西说话的二爷高涌,也是个不苟言笑,自带威严,一看就是习武的人。
“他就是个武夫,大字不识一个。”冯氏半是玩笑的评价自己的丈夫,“又是说一不二的,只也不知新过门的妹妹,能不能受得了他。”
见冯氏是笑着说出这话的,沈暖玉也陪着一笑了之,有些话不是外人能随便说的。
“还是侯爷好。”冯氏笑着拍拍沈暖玉的手。
那面两人聊完了,高涌叫冯氏。
冯氏一面往那边走,一边回头笑看沈暖玉说:“弟妹有空去清风院坐坐。”
沈暖玉点头,高宜娇不知从哪窜出来,在背后抱着了她,吓了沈暖玉一跳,回过神来时,冯氏已经走远了。
夏嬷嬷和大丫鬟来接孩子。
高宜娇拽着高凛西的手不愿意走,然后高凛西就又给了高宜娇一个眼神。
高宜娇委委屈屈的和夏嬷嬷回去了。
上到皇家,下到平常百姓之家,几乎都有这么个规矩,初一、十五,丈夫要到正妻房里睡觉。
只沈暖玉这会还不知道。
两人下了游廊,走到夹道,路过岔口时,高凛西说:“还有些折本没看完,一会我再……”
沈暖玉自以为会了他的意,表现得很是大方体贴。
“妾身明白,侯爷处理公务也要劳逸结合。”
微微福身,笑着又说:“那妾身先回去了。”
高凛西怔了怔。
沈暖玉屏息。
随着高凛西点头,沈暖玉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暖风院小厨房已经烧好了晚上要用的热水了。
等见是沈暖玉自己领着馨香和禾儿回来时,阖院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巧萍摆摆手,让人都散了。
跟在沈暖玉后面的馨香和禾儿都没弄清楚侯爷今晚上是来,还是不来。
馨香和巧慧在屋里服侍沈暖玉卸妆洗漱。
巧萍叫过禾儿问:“侯爷今晚上不过来了?”
禾儿不好下判断,将两人的原话一个字不落的学了。
巧萍就想到昨日奶奶还说侯爷过来呢,结果烧了一大锅的水预备着,侯爷根本就没来,背地里那些粗使的婆子不定又怎么编排人呢。
禾儿跟她想一块去了,和巧萍商量说:“要不然我少休息一会,在厨房把水烧了,这样侯爷外一来了,也是有水的,不来,也犯不上让那些粗使的婆子背地里编排咱们奶奶。”
屋里沈暖玉正躺在暖阁炕上看书,将外衣脱了,换了丝薄的纱中衣,等着耳房的小丫鬟兑水洗澡。
常用汉字三千五百个,今天学了一百个,除去繁简一体的,新学的字有五十几个。
沈暖玉在心里预算,三个月脱离文盲,应该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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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院这面,二太太的心腹谭婆子进来回话:“侯爷今晚又没去暖风院,夫妻俩站在夹道岔路口,一个带小厮回了书房,一个着丫鬟回了暖风院。”
二太太听了,正喝茶的脸色一沉,将茶杯磕在案上,正在气头上,吩咐谭婆子道:“成何体统,他在哪呢?给我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