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当吴妈妈走进来的时候,陈依即便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却也不得不面对,只得硬着头皮,强装镇定的回道:“吴妈妈好,留宿就不必了,喝得有点多,还是回家安心!”
哼,还在这装了,也不看看老娘是谁,吴妈妈心里冷哼,嘴上却不露声色,“那公子就把账结了吧,黄公子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付钱了!”
“多少钱?”
“一共六十二两三钱,免去零头,公子给老身六十两就好。”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不是一般的贵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算出来的,陈依听到老鸨报出数字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么多钱,自己上哪给去?最后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的试探性问道:“可以记在黄公子账上吗?”
“原本是可以的,但今天黄家老爷明言,今后黄公子在外一切花销,其家里概不认账,如今他走了,这钱也只能公子您出了!”吴妈妈语气还是很客气,她知道这些所谓读书人的尿性,你越是客气,他越是没脸,越会想办法找钱。
陈依差点一个踉跄倒栽下去,黄明仁啊黄明仁,这下可被你害惨了!没什么好的办法,也不知道这笔钱该怎么弄,陈依一下陷入了沉默。
“公子,您看?”吴妈妈提醒道。
诶,走一步看一步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拖拖看了,面对催问,陈依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拖,“吴妈妈,我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如今天色又晚,不如就在你这里暂居一宿,你给安排一下吧,至于那六十两银子,明早起来连着宿费再一并给你。”
“公子确定?”
“就这么办,你去安排吧!”陈依也豁出去了。
吴妈妈盯着陈依足足看了半天,心里极度怀疑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没钱付账还要继续消费,他到底想干什么?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毕竟是和那黄明仁一起来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虽然看起来一副没钱付账的样子,保不齐自己看走眼了了?还是到最后再说吧,反正就住一晚,也多不了太多!
“既如此,公子稍待,老身这就去安排!”吴妈妈告辞离去。
总算走了,陈依暗松口气,刚才她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差点忍不住问她,你们这里洗一个碗多少钱?
人走背运马走膘,这叫什么事嘛!
明月居本就不大,一个穷书生逛花船,没钱付账的消息不胫而走,只一会便传开了。此人不仅没钱,还死要面子拒不承认,甚至要在船上住一宿,听吴妈妈的意思,先暂且由着他,等明早结账的时候看他又待如何?
外面夜已深,屋内寒气重,而躺在床上的陈依,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实在睡不着啊,全身上下拢共就十多两银子的家底,面对如此巨额债务,到底该如何了结,总不能一直拖着吧,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开始想着拖到明天,兴许黄明仁酒醒以后能想起来,然后过来把账结了,现在想来却是幼稚,他要是有哪本事,还至于被老爹当场带走?看这架势,估计又得被禁足了!也怪自己没出息,明明知道他这人太跳脱,不靠谱,却还是跟着来了,现在被困在这里,也是活该!还不知道自己那份悠闲的‘工作’能不能保住,要是因为这事被辞了,那才叫咎由自取了!
一通胡思乱想,办法没找到,却搞得陈依差点开始怀疑起人生来!人就是这样,不怕怪别人,就怕自己怪自己!
又熬了一会,还是没有想出办法,也依旧着急得睡不着,陈依索性起身穿好衣服,出去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头脑,然后接着再想,他还就不信了,凭着自己如此发达的经济头脑,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夜已过子时,船内寻欢的客人早已走得七七八八,偶有留宿的,也各自安睡了。彩云独自一人站在船头,犹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江风吹过,撩乱她的长发,她也不在意,只叹这风为何吹不走自己脸上的愁容,吹不来心中希冀的归宿!
有些事情,决定了是一回事,可真正想通又是另外一回事!尽管这段时间以来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尽管知府大人情重不忍辜负,尽管比起其他姐妹来自己的归宿不算最差,可每当夜深人静,想着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想着他家里闻名苏州的母老虎,想着自己将要行的那等龌龊之事,心里却总是免不了难过,免不了自怨自艾,免不了悲叹往后的余生!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郎君是完美的,风尘中人更是如此,那位王大人,他要是再年轻点该有多好,他家中要是有个贤惠不妒的夫人该有多好,他要是能放下身份,将自己明媒正娶不行那苟且之事该有多好!……
胡思乱想中,彩云突然想起来白天在这里见过一位好色的书生,过后又听船上的人说,与黄公子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好像没钱付账,被妈妈留在了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应该没那么巧吧!诶,这些读书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一个个要么好色成性,要么纨绔无才,要么穷讲究,哪有点古贤大家的风采……
陈依溜着溜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船头,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应该都睡了吧,古人的夜生活跟前世可比不了,现在估摸着差不多十一点左右,大多数人是熬不到这个时候的。
刚到船头,陈依还没跨过船阁的门槛,就看到一个姑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为何这么晚了还到这里来吹冷风,难不成和自己一样,也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借着月光,陈依仔细再看,发现这不就是白天遇到的那位姑娘吗,换句话说,她就是鼎鼎大名的彩云大家?
陈依略有兴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自己终于要激活主角光环了?嗯,该是时候拉,这都几个月了,再不激活,连喝花酒的钱都给不起了……
察觉到背后有动静,彩云心中惊讶,也不知道何人会来这里?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站在船阁门槛处,不出来,也不回去,隐隐还能听到他的嘀咕声,却因声音太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