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浩路上极少停歇,在驿站把用最好的谷物喂饱骊龙,第二天赶一天的路。到营洲在高军参那里过一夜,最后一天跑到山后郡。
然而淳嘉诺熙从一月回了靺鞨老家,再没回来,楚涛和齐夫人正等着问他原因,楚浩不知道跟父母如何解释。当夜他一直没合眼,等天一亮就焦急地到红川林寻找妻子。
森林里的光线暗,容易迷路,楚浩凭着记忆顺着河流,抄近路往西边找寻。在一个小河湾里,骊龙忽然停下脚步,嘶鸣着不肯前进。
楚浩下马检查它的四蹄,没有发现问题,他马上警觉起来,看骊龙紧张的样子,断定周围一定有危险。
这时一种动物发出“咔咔”的声音,楚浩准备好弓箭,牵着骊龙一点点往前靠近。树丛后面黑黄相间的皮毛告诉楚浩,他闯进了森林之王的领地,他松开骊龙,抽出腰剑,准备迎战。
可是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再等还是没有动静。那个微弱的“咔咔”声又传来,楚浩觉得蹊跷,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近处:一只巨大的猛虎躺在地上,后腿很深的伤口,眼睛瞪得老大,已经没有了呼吸;两只幼崽,一只也不行了,另外一只生命迹象很微弱,“咔咔”的叫声就是它发出来。
他大着胆子把小老虎抱起,小崽瘦得几乎没什么分量,需要尽快给它找到食物才能存活。楚浩把它放进皮袋子里骑上马背继续寻找部落集聚地。
太阳西斜,终于看到靺鞨人居住的土坡,这里是粟末靺鞨一个分支---越喜酋长的宫殿,确切地说应该叫故居。
居地总共前后两个院子,三排瓦房,建筑风格跟长安的房屋长得很像,和高句丽的皇宫也有些相仿,砖墙、尖顶,敦实可爱。
旁边一个巨大的湖泊,这时漫天飞舞着一种飞虫,比蚂蚱小,比飞蛾大,成群的鸟雀享受着盛宴,湖面上也漂浮着一层飞蛾,湖里的鱼儿游到湖面来分一杯羹,很快鱼儿又成为鸟儿们的食物。
有两个人坐在湖边的乱石堆上,拿着一个带长杆的网兜,套一种白色的鸟,那种鸟儿低空飞行,伸手就可以套一只,效率很高。一个小伙子,拿着网兜从土窑里出来,看到楚浩非常不友好说着靺鞨语。
楚浩问:“请问淳嘉诺熙在吗?”
小伙子听不懂他的话,步步逼近,想要赶他走。楚浩顾不上那么多,从袋子里抱出小老虎,比划着请他找些食物。小伙子看到老虎幼崽眼神立刻温柔下来,楚浩“吧唧吧唧”嘴强调他自己的意思,小伙子接过小老虎,跑到洞穴旁边的一个栅栏里。楚浩也忙跟过去,看着他把一小块猪皮包到小老虎身上,然后放到一只正在哺乳的大黑狗旁边。
正在吃奶的不同颜色的三四只小狗还没有睁开眼睛,用同样的猪皮盖着。那个小老虎一触碰到**,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母狗抬头看了看,闻了闻,充满爱心地舔了舔它的小脑袋。
“哦。”楚浩放心地叹了口气。
“淳嘉!”他抬起头看到淳嘉诺熙从湖那边走过来,立刻激动地跳起来。
但是当淳嘉诺熙看到楚浩却立刻转身往回跑。楚浩马上跟过去,湖边的飞蛾撞到脸上生疼,“淳嘉,你不要跑,停下来,我有话……呸”楚浩吃到一条虫子,差点儿卡到喉管,他加快速度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
淳嘉诺熙回头看看楚浩,满腹委屈在这一刻迸发,痛苦地用手捂住脸哭起来。
楚浩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道歉!”
“我鄂父确实过份,可是哥哥竟然以娶我为耻。呜呜……”
“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我这次回来就正式娶你!到长安我才发现我心里有你、想着你,原来我以为你和你鄂父利用我,我……后来我想,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愿意的,如果你鄂父亲不那么仓促逼婚,后来我也会追求你嫁给我。”
“我不要听,我有何颜面再去见你们家人。你把我扔在这里,一个人回了长安,羞于把我带到你朋友面前……”
“我错了,原谅我吧,到山后郡,我再娶你一次,行吧?回长安我为你补办婚礼,好不好?原谅我,就这一次,今后我保证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婚礼有什么重要?在营洲,我鄂父和鄂母办过了,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
“错了,婚礼要真心真意自己安排办理,不是别人强加的。婚礼是对自己也是对对方的尊重,人们要通过仪式表达对婚姻的重视。可是你鄂父拿刀子逼着咱们结婚,结果反倒把事情都搞砸了。我本来,本来很喜欢你。”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来去都神神秘秘,从来不多看我一眼,怎么会喜欢我?”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你骑着马在海边,穿着白色的纱裙,那么美丽、飘逸,像是仙女来到我的身边……”楚浩边说,边盯着淳嘉诺熙诱人的红唇,渴望地咽了口唾沫。
淳嘉诺熙挣脱了他:“你一定在长安经受了挫折,你喜欢的女孩不愿意嫁给你,所以你才来找我,我不会上当的。像你这样帅气、富有的公子哥儿在长安肯定有众多的追求者,你不过是玩儿腻了,来找一个野人部落的女儿新鲜一下而已。”
楚浩不得不承认,淳嘉诺熙这些话一大半都说对了,他有些心虚,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淳嘉诺熙转身跑回了宫殿。楚浩坐在夕阳西下的湖边,任飞蛾在四周飘散,重新分析着自己的情感。
天黑了下来,森林里虎啸狼嚎,飞蛾也不知去向。淳嘉诺熙后面跟着骊龙来到楚浩身边坐下.
她还没开口,楚浩就激动地说:“我心里的那个人叫雪晴,她是我的大嫂。他们还没有结婚,大哥就死了,大嫂跑到我家为大哥守寡。她柔弱无依,善解人意,我少年时所有的情感都倾注给了她。”
淳嘉诺熙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后来她嫁给了波斯王子,每次我见到她,心都在抖。几年前,我发誓,除了她,此生不再娶别人。可是自从去年再次遇到了你,被逼着跟你结婚,我好像中了魔一样,拿你跟我认识的女孩子作比较。觉得所有的女孩儿都没有你漂亮,但是心里还在固执,想着‘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心里的那个她,就应该是大嫂那种柔弱女子’。”
淳嘉诺熙低下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直到前几天在朋友的婚礼上,我见到了她。”
“看到了谁?”
“我的大嫂,不,应该叫波斯王妃,不,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么镇静,心里想着的全是你。你的强悍、炽热,用我最好的朋友李林的话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忱,’你眼睛里永远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毫无畏惧地去为你的族人奋斗、争取,内心充满着力量,让你迷人的大眼睛焕发出美丽的光彩。这跟美、丑、贫穷、富有、种族都没有关系,那是种感觉,让人陷进幸福甜蜜漩涡的感觉。我爱着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爱着我,她愿意做我的妻子,这种相互的爱太美好了!好兄弟的婚礼上我一个人跑到外面,手舞足蹈了好久,迫不及待来找你,等不及商队出发,就想见到你,告诉你我喜欢上你、爱上你了!”
泪水已经蓄满淳嘉诺熙的眼睛,她没有抬头,用袖子默默擦掉。
“我不要让你经受我经受过的单相思,我要给你幸福,我也要你给我幸福,我们两个人一起,有付出有回报地生活在一起!这就是我的全部秘密和想法。”楚浩把话说完,眼睛看着淳嘉诺熙,等待着她的回应。
淳嘉诺熙没有说话,挪到楚浩的近旁,拿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头依靠在楚浩的胸前,听他”咚咚”的心跳,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