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士运河虽然从大唐贞观末年就开通了,但因开挖技术和地势所限制,某些的地点的河道和水位只能通过一些普通商船。虎鲸船队的大船,即便装了探测器也无法通过。
好在每年农历的七月到十月是苏伊士运河的雨季,河道相对来说比平时宽且深,楚浩带着船队勇敢上路了。
船队就在古埃及的苏伊士城河段遇到了狭窄区,探测器不断传来警报。楚浩让护送的军队清散其他船只和河岸附近的人。
只听一声巨响,从头船射出一枚炮弹在河底炸开,水花溅到两岸的沙滩上,河床的泥沙放射状喷出很远,瞬间河面宽了一倍多,深了两倍。
虎鲸船全都通过,军队中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运河河道连接着四个湖泊,除了湖泊水域,其余河道狭窄,船队放了五法炮弹,用了八个时辰,终于驶入地中海。
楚浩驾驶头船,能加速的地方都加速了,仿佛用意志驶过了运河。
进入地中海就进入到自由之地,楚浩上次去君士坦丁堡,乘坐当地的划桨慢船,在海上漂了很多天,都坐怕了。
这次,他要连夜穿过地中海,到达耐尔洁奶奶所在的利沃岛,然后以利沃岛为基点去往四周的目的地。
船停靠在利沃岛的南岸,楚浩带领兄弟们到了赫拉克略庄园的大门前,他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累的筋疲力尽。
敲开大门,楚浩恨不能直接躺到石板路上睡一觉。可恨的是庄园的石板路太长,若不是当着一众奴仆,他早就放开腿跑进房子里去了。
管家把他们带到门厅,单请楚浩一个人到东书房。
等楚浩进去,管家出来把门关上,领着其余人到餐厅用餐。
楚博和楚旷可算见识了罗马的石头建筑,他们从花园走来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餐厅的玻璃门、水晶吊灯,长餐桌、餐椅和桌子上的桌布、墙上的油画……更是让他们走不动道。
这里的画无需留白,往往整幅画就画一个人或一个人头,放大如真人,真实如照镜子。
拜占庭的画,之前楚浩给弟弟们带回大唐几张,大多画的是风景和静物,而人物画,楚旷和楚博还是头一次见。
主要是因为拜占庭的人物画大都是画自家的人,挂在自家的房子里,不会出售。
楚瀚走过去,提醒楚博:“能不能含蓄点儿,别流口水,好吃的在桌子上呢。”
楚博这才把张着的嘴合上,可当他坐到餐桌前,看到雕刻着字母、晶莹剔透的水晶镶金边的盘子和杯子,旁边摆着手柄上雕刻了不同图案的一套金色刀叉和勺子,他又忘记形象,拿起来端详起来。
“五哥,你有没有觉得,拜占庭的东西有时候能看到古埃及的影子。”
“没听拉赫曼先生讲吗?拜占庭侵占埃及,曾经被埃及同化过。”
“那占领与被占领,还要分层面看待。”
“是的。”
食物端上来,除了烤面包,还有烤各种鸟和鱼。
大小不同的鸟蛋,煮熟之后剥了皮,每一颗鸟蛋下面都配了一个镶嵌金边的水晶杯子。
还有生拌菜和汤,都装在一个巨大的木制容器中。
仆人抱着容器,到每个人背后把容器递过去,请客人自行添加。
楚博忍不住问旁边的楚瀚:“四哥,这鸟蛋怎么吃?”
“不知道怎么吃就不吃。”楚瀚逗他。
“那我可用手拿了。”
楚博挑挑眉毛,他知道楚瀚不想让他出丑。
“如果你等会儿想睡个好觉,最好给我老实点儿。”楚瀚威胁他说。
再说楚浩到了东书房,见王妃没在里面,他自然地走到书架前面,翻看上面的书籍。
忽然,他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尽管踩在地毯上,声音非常小。
脚步声还没停,接着又一阵风。
楚浩猛地转身用厚厚的书挡住,重剑一下扎到书皮上。
只见耐尔洁怒眼圆瞪,恶狠狠抽出剑,朝他再刺。
“琪蓝你……”
“你再叫我一句琪蓝,我就把你剁了。”耐尔洁双手举起剑就往下劈。
楚浩向前一步把剑夺下来,扔出去老远。
“琪蓝,你这是干什么,就是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是你让我的部族汉化,是你让我收编十姓部落余部,是你让我部族的两个部迁到科萨你。把西突厥集中起来,精锐迁徙到西方,剩下的汉化,好集中打击。”
“这,这都是谁跟你讲的?”
“五年前,你在大食,把突厥使团几十人全部斩杀。你来拜占庭见我奶奶,让我放弃部族首领的位子来继承奶奶在拜占庭的财产,你鼓动盾里反叛,让他带所部回默察德(今奥地利)”
“等,等会儿,你是说现在西突厥分崩离析?”
“你别装了,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那你的奶奶,王妃呢?”
“你没有资格问!”
楚浩激动道:“琪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你视突厥如仇敌,根本不会诚心跟我结婚,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到突厥,再也不会回去找我。你利用我,利用西突厥,利用王妃。”
“琪蓝,我们背后都代表一方利益,我的本心是相互合作,而不是相互倾扎。”
“你不是倾扎而是毁灭!我救了你就是引狼入室,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说到底就是个商人,希望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部族都能和平相处,道路畅通,多买多卖多赚钱。”
“你是伪装成商人的大唐线报,你凭良心说,突厥和大唐若发生冲出,你能站在中间一碗水端平吗?”
楚浩也失去了耐心,瞪眼道:“欸,这就奇怪了,凭什么我要一碗水端平啊,大唐是我的家。若是你,你能一碗水端平吗?”
“你,大唐是强国,突厥是我家,我凭什么端平?”
“那你就不能要求我!况且至今都是突厥进犯大唐。”
两人僵持住了,互相瞪着眼。这样的争论不会有结果,对方也不可能按照另一方的意志回答问题。
渐渐的波涛汹涌的情感和思念冲破了僵持,两人都往前跨了一步,然后热烈拥吻。
***
楚瀚他们吃完饭,还没有见到楚浩,睡到第二天早上,仍然没有见楚浩出现。
“三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楚瀚担忧道。
“四哥,你不是说这是三哥的丈母奶奶家吗?丈母奶奶疼三哥,这么大的房子,兴许领到另外的房间,特殊招待了吧。”楚博猜想。
楚瀚一脸嫌弃:“丈母奶奶,你这都什么称呼啊。”
楚旷说:“不会,三哥不会扔下弟弟们不管的。”
楚浩在疲累中睡到日上三竿,当他在柔软而巨大的床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帐幔。
他双肘支撑抬起上半身,床一侧的壁炉上挂着一副加了黑纱的王妃画像引起他的注意。
他穿上拖鞋走到画像前面,听到背后耐尔洁也醒了,回头问:“王妃她……”
耐尔洁翻个身,仰面躺着:“是的,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要继承王妃的产业?”
“盾里走了。十姓部族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他们不再追随我了。其余部族全部迁到了科萨,我把汗位让给了阿什那佳业率。”
“不必气馁。”楚浩回到床上,躺在她旁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我属于默察德,可盾里已经是那里的首领了。拜占庭帝国现在换了新的皇帝,极为残暴,君士坦丁堡在建的建筑全是监狱。我现在不知道我属于哪里,一个人连归属都找不到,就不会好起来。”
“你属于我,属于大唐,你嫁给我,我到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我不是大唐的人,郡公的家里有夫人还有孩子,我的性格郡公知道,郡公不能把我带到家里。”
“你要跟我回大唐。别说帝国的皇帝残暴,就算他不迫害到你,大食来进攻,首当其冲就是克里特和利沃岛。你人生地不熟,根本守不住爱琴海的大门。”
“奶奶遗嘱中说,把这里交给我,让我守住家族的产业。没有早点儿来与奶奶相认,我很后悔。她那样睿智而亲切,一定会教会我很多,我也会因为爱上她而奋不顾身。”
“你现在作何打算?”
“我暂时留在这儿,尽我所能,把田产卖掉,剩下利沃岛和这座庄园落脚,想离开的时候,随时可以离开。”
楚浩等耐尔洁去洗漱,穿着睡袍跑到外面找弟弟们,正好碰见楚瀚从外面进来。
“瀚,瀚。”楚浩叫住他。
“三哥,你昨……”
“弟弟们呢?”
“在院子里看雕塑。”
“你悄悄去船上放信鸽给二哥,就说十姓散亡,让二哥立刻报知太后,请太后派人到西域,笼络十姓残部。”
“十姓?什么十姓?”楚瀚一脸蒙圈。
“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让二哥办妥之后,给我回信。”
楚瀚走了,楚浩坐在楼梯上陷入沉思。
这算利用吗,还是趁人之危?耐尔洁如果知道他发了这封信,一定又要杀他。
可突厥对大唐来说是个大危害,一旦阿什那骨笃禄和阿什德元珍联合十姓部族,那大唐一多半的陆地边境都将不能安宁。
管不来那么多了,反正目前这样做,与耐尔洁的利益并不冲突。
可楚浩依然内疚,他去年离开西突厥,留耐尔洁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统治十几万人,明知道她没有能力做到,明知道西突厥的地盘萎缩到无法游牧,只能靠接济过活。他为了家,为了大唐义无反顾地走了。
耐尔洁说的没错,他是没有计划返回突厥的日期。
现在,西突厥解体,他刚从枕边听到消息,就送信回去,让大唐‘免费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