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319年,天海大陆,蜀地界,蜀国境内。
南岳越山脚下,有一处高仅300余米的小山,名曰“龙渊山”,说起这“龙渊山”,与这蜀地的唯一帝国“蜀国”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传言,800年前,蜀国的开国君主“关镇海”,正是出生于“龙渊山”。
说起那个传说,必定要提一提关镇海的母亲,也就是蜀国的第一任皇太后“李后”。
李太后原名李烟之,出生于寻常百姓家,生长于禾田桑麻间;大字认不出一斗,笔墨未沾染半分;没有沉鱼落雁之色,亦无闭月羞花之容。
正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十七岁那年,却被一个刚刚及第的秀才看中,相识仅月余,便喜结连理,半年之后,已有身孕传出。
不过,当时正逢蜀地乱世,各地豪强争相涌入蜀地,以求在混乱的蜀地,争得一方势力。
所谓“乱世多草寇”,常年的频繁战乱,机缘巧合之下,竟让李烟之的秀才丈夫,这样一个彻彻底底的文人也归于了山林,成了“一寨军师”。
或许,也算是应了那句老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落草之后,李烟之也再没有经受过战乱的困扰,反倒是在龙渊山上,过上了平静安逸的生活。
不过,造化终究弄人,安逸的生活只过了八个月,龙渊山上的一伙江湖人士,终被另一豪强势力覆灭,五百人仅余下不到百人,余下的众人也尽皆是仓皇逃窜。
不幸的是,李烟之的丈夫,在此战之中被杀,家眷也只剩下李烟之和她腹中即将出生的胎儿了。
然,让一个怀有九个多月身孕的女人逃跑,那决计是行不通的,李烟之当真算得上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腹中的孩子顺利出生,她独自一人忍着剧痛,走到了天南河畔。
冒着随时都会有“海怪”出现的危险,以草为褥,以天为被,硬是独自一人,将腹中的胎儿生了出来,又用石头砸断脐带,用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婴儿,以露水喂食,用天南河水擦拭,这才让婴儿有了哭声。
奈何老天似乎定要置她母子于死地,偏偏此时,天空中电闪雷鸣,转瞬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李烟之知道,真正有可能让他们娘两死亡的,并不是那瓢泼大雨,而是那天南河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海怪”!
本来,有生人靠近“天南河”时,海怪的出现频率就会大幅增加,而天降暴雨时,更是“海怪”必定出海之际!
若是换做一个常人女子,再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刻,恐怕大半会选择投河自尽了,生了孩子,本就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哪里还有力气逃跑?
更别说去抵挡那十个,甚至百个青壮年都不可能打得过的“海怪”了!然“天降暴雨,必出海怪”却又是亘古不变的事实,李烟之岂会不懂。
可是,产后的虚弱,已让李烟之再无一丝气力,许是生存欲的强烈,亦或是怀中哭泣的婴孩给了她勇气。
李烟之一咬牙,狠狠朝着自己的右臂咬了一口,又抓起地上一把满是雨水的杂草,放进嘴里使劲咀嚼起来。
在剧痛的刺激下,李烟之强行站起,抱着刚出生的关镇海,夹着双腿,冒着暴雨,步履蹒跚的朝山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回头看向天南河,时刻注意着河中迹象。
不过,直至她的视线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天南河,也没有一只“海怪”上岸,又走了近百步,李烟之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可是,这一放松,却让她险些晕倒在地,怀中婴儿的啼哭声,终是再次惊醒了她。
她心里非常清楚,此地断不可久留,当即又狠狠的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直到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了下来,这才继续朝着山中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烟之的右臂已经几乎完全被鲜血铺满,暴雨的冲刷之下,李烟之走过的路上,早已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河。
终于,李烟之看到了前方有一座破败的小庙,心下大喜,兀自加快了脚步,向那小庙冲去,直至庙门口,看清了牌匾上的“龙渊”二字,李烟之的心中巨石,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只是,这时候,李烟之全身已经没有拿起一根针的力气了!重重的摔倒在地,以自己的身体为垫,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关镇海响亮的啼哭声,传入了“龙渊寺”中,庙中正在双盘打坐的老和尚,终是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
双眼突然睁开,身子近乎弹射而起,匆匆打开了屋门,朝着寺院的大门冲去。
暴雨天气,为了躲避凶残的“海怪”,莫说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彪悍的军队,也早已是各回各家,深锁门院了,怎么还会有婴儿的哭声传来?
想也不用想,老和尚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落难了,毫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寺院大门处,快速除了门栓,拉开两扇大门,终是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李烟之和身上的婴儿。
老和尚常年锻炼身体,力气倒是寻常青年也不及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便一把抱起了李烟之和那个婴儿,朝大殿走去。
仔细盘查了一下这两母子的身体情况,老和尚给婴儿喂了几口清水,换了干净的棉布包裹住,便将他放在了蒲团上。
相对于孩子,真正要紧的,却是这个年轻母亲的伤势!
再次念了声佛号,老和尚急忙将李烟之右臂的衣服撕开,青黑色满是鲜血的手臂,已经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手臂上的那一排重重叠叠的牙印,让老和尚触目惊心,每一个牙印,都流出了鲜血,有的甚至咬在原有的伤痕之上,深的,甚至可以看得到裸露的那一撇白骨。
纵使老和尚数十年来,古井不波的内心,此情此景,竟然也泛起了浓浓的哀伤,眼中即刻便涌出了一团水雾,不仅多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
都说“人间至爱,莫过慈母”!
此言确定无疑!
眼前女子的母爱和老和尚所寻求的大爱,在此刻老和尚的心中,哪里还有清晰的界限可以捉摸。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活下去的希望,李烟之所承受的苦痛,又岂是一死可以相比的?
老和尚也不擦拭双眼,任自己不争气的泪水留下,双手却开始仔仔细细的为女子清洗、包扎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