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那一刻,护士就推着慕凉希出来了。
“我女儿怎么样?”
“玻璃碎片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伤口缝合了,剩下的还需要留院观察。”
“那她的手……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还要看恢复的情况。”
医生这话,已经是很委婉了。
慕母也猜到了,只怕……
慕凉希被送去了监护病房,麻醉的效果还没过,只怕晚上才会醒来。
医生走到男人身边,说道:
“其实没那么糟糕,恢复得好,三四年之内手还是会很灵活的。”
却是慕衍泽接下来的话,让医生为之一怔——
“有没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呢。”
“……也有可能。”
“那就好。”
医生蹙眉,他听到了什么,那就好?
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慕母受了女儿很久,都没见她醒来。
介于自己的身体,不得不晚上回去休息。
而慕衍泽,则二十四小时,从未离开过她身边半步。
那左手上裹着的纱布,将手指与手掌缠绕在一起,动弹不得。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醒来时,绝望到崩溃的模样了。
确切的说,慕凉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疼痛依旧是有的,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的痛苦不堪。
睁开眼睛,那抹光亮透入眼中的时,她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嗅到了那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原来,她现在在医院里,在病床上啊。
还以为——
她去到了天堂呢。
她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那种锥心之痛,心都破碎成一片片的,就像是那花瓶碎玻璃的声音。
而后,透明的扎入掌心,深入指间,血染了那抹透明,成为了暗红色的彼岸花。
那一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动了动手,却疼得低叫出声。
“凉希,别乱动。”
这声音,慕凉希想,自己会记得一辈子的。
她看到了守在她病床边的男人,此刻眸中尽是疼惜与情深。
呵,做戏给谁看呢。
“我的手……”
“刚动了手术,玻璃碎片已经全部取出来了。”
慕衍泽纤长的手指抚过脸色依旧苍白的女孩的脸颊,似乎像是在告诉她,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是他越这样,慕凉希就越觉得可怕。
是谁给他的资格,让他这么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而慕凉希,已经不想在这份虚情假意上再多言半句,她现在在乎的,是她的手,是她以后的未来!
“会恢复的,只是外伤。”
“还能弹钢琴吗?”
而女孩,眼中的冷漠,仿佛在看眼前的人,是个杀人犯那般。
他说,能恢复。
是能正常吃饭还是能像当初一样,继续弹钢琴呢?
慕衍泽凝着她,而后唇角扬起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能了。”
不能了,永远都——
不能了!
不会的,她不相信,不会的!
“你骗我,你骗我!”
病床上的人儿突然情绪激动,她不相信自己以后都不能再弹钢琴了,她不信!
正在输液的右手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左手却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慕母早上和佣人来时,就看到女儿激动挣扎的样子。
慌了神,忙上前按住她的身子——
“凉希,你才醒来可不能乱动,小心你的手!”
没有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心疼女儿了,知道她越是乱动挣扎,伤口只会越来越深,对她没有半分好处的!
慕凉希见到母亲来了,立刻抱住她,哭着问:
“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告诉我以后我还能继续弹钢琴,我的手没有废!”
女儿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慕母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
连医生都说了,即便是恢复了,也无法再向以前那样的灵活协调。
但她现在,只能哄骗着女儿,告诉她——
“凉希,当然可以了……没事的,你要好好休养,再乱动伤口裂开了,就严重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了,慕凉希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般,立刻止住了哭声,手也不敢再乱动了。
整个身子就这么安静下来,她喘着气,似乎还没从那惊吓中缓和过去。
却对上一旁男人深晦的眸子,他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她欺骗自己,相信母亲的话。
她的手可以恢复,可以像以前那样,继续弹钢琴,只要她好好配合治疗,一定可以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刚才是在骗自己,他想让她知难而退,让她以为自己残废了,以后都要靠他才能生存!
是的,慕衍泽在骗她,他在骗她而已!
“凉希,你现在别多想……这个意外,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的手没事的……”
听着母亲安慰的话,慕凉希死死咬唇,恨道:
“这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根本不是!
却是慕母听到女儿这么说了,脸色一僵,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