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倾的出现确实令看腻歌舞的皇后娘娘感到耳目一新。
祖母先见到洛闻倾这幅打扮时,也有些慌张,虽然自家是武将出身,男眷皆是边疆镇守的大将,这洛闻倾却从小养在深闺,虽然自家儿子给她赐了从军出身的忠仆一方面为了保护她一方面教习她的武功。这么些年洛闻倾骄横跋扈,她还以为洛闻倾什么都没学到呢。
正在皇后问洛闻倾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皇上御赐塞外美酒到——”
塞外美酒?洛闻倾小心抬起头,脑子里又想起刚刚自己听到的话,在酒里下药,在酒里下药——对!在酒里下药!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七皇子。皇上御赐的美酒只有两壶,听说还是塞外进贡的葡萄酒,色泽鲜美,闻起来香甜,确实是好酒没错了。
见那太监将酒一一倒进皇子妃嫔们的杯子里,洛闻倾忽然又行了一礼道:“回禀娘娘,闻倾想尝一杯皇上御赐的美酒。”
听见她这么说,众人又是一惊,虽然洛闻倾今晚的表现确实惊为天人,却也不过是个官家女儿,这酒可是御赐,她怎么敢。
皇后娘娘也对这要求有些惊讶,她问道:“洛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洛闻倾却不紧不慢的道:“我父在我年少时,曾跟我说起过这波斯人的美酒,色如玛瑙,味道鲜美,边疆将士多劳苦,唯有打赢胜仗时方才敢痛饮一杯,有时遇上波斯商人,便也喝了不少塞外酒,如今我父兄值守边关,数年难见一面,闻倾也想尝尝这美酒,仿若同父兄一同相见分享了那战胜喜悦一般。”
洛闻倾说着,不禁有些热泪盈眶。确实,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己的父亲一生耿直仗义,虽然是将军,却不会做那贪生怕死,只让士兵送死,自己却苟活在大营中的将军。
听她如此说着,皇后娘娘也有些感动,洛闻倾的话确实令人感触良多,纵使她其实是官家女儿出身,从小荣华富贵,根本不知道战场多艰辛,却在嫁给皇上以后,夜夜陪伴皇上批文书,这才明白战场有多艰险。
皇后娘娘点头道:“如此,那便赐酒一杯,来人,给洛氏倒酒。”一旁执酒杯的太监却有些发愁的看着皇后,半晌才说到:“这酒分给几位娘娘皇子,早就不剩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后娘娘倒是大度,刚想把自己面前的酒杯递给太监,却有一人抢在她前面——秦王世子。
只见秦王世子端起酒杯,甚至亲自下了席走到洛闻倾面前。“洛小姐若不嫌弃,可以饮了我这杯酒,我向来欣赏你父亲洛将军。”
这倒是令洛闻倾有些没有想到,她本是想借机把七皇子手中的那杯酒换掉,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办法放着七皇子不管。
皇后见秦王世子如此识大体,便欣慰笑道:“既是如此,那洛氏你看如何?”
席外的一众官家女儿看见她们心爱的秦王世子下了座位亲自递酒,都忍不住说起了闲话。
“我说这洛家大小姐怎么忽然改了骄横的习气,原来是看上秦王世子了。”“哎别羡慕人家了,谁叫咱们没那个命生在武将世家呢?”一句一句虽然声音小,却难掩对话语中对洛闻倾的嫉妒。
眼见着那看上去玉树临风的男人越发接近她,洛闻倾的手逐渐捏成拳,这个男人是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男人让她上一世流离失所,他还来把这杯象征着思念的酒赠与自己?
那股杀气硬生生被洛闻倾强压在心口,洛闻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铿锵有力的说到:“启禀皇后娘娘,民女不想要秦王世子割爱,民女想要。”
洛闻倾的视线看向那穿着一身白衣,犹如高山新雪一般的男人,“民女希望七皇子能割爱。”
如果说刚刚秦王世子下座专程为洛闻倾递酒是在婉转表明对她的好感,那么洛闻倾这句话,无疑是在勇敢的说出对七皇子的心意。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惊愕,那可是七皇子,秦王世子虽然受众多官家女儿喜爱,可他毕竟只算是皇上的侄儿,而七皇子可是皇上的儿子,就算他只是个病弱皇子,那也是比秦王世子更有登上皇位的资格。
“不得无礼,闻倾!”洛家祖母站起身来,刚想呵斥洛闻倾,却见七皇子轻笑起来。
七皇子一向神秘,就算是出现也一直都是那样不冷不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更不用说笑了。
七皇子站起身来,素白的手端起酒杯,拥着貂皮大衣的身子却看不出刚刚的病弱了,只见七皇子站在原地,嘴角仍带着那抹笑问道:“你要我的酒?理由?”
洛闻倾却仍是保持着跪下头扣地的姿势并不起身,她淡淡说到:“七皇子与陛下乃是父子,我与我父也是父女,七皇子身上有旧疾,西域酒性寒,不利于七皇子的病,不若七皇子割爱,将这份恩情代替陛下赐予我们。”
一番说辞倒是天衣无缝,连激动站起来阻止洛闻倾的洛家祖母都愣在原地,秦王世子陡然眯起眼睛看向七皇子。
谁知这个平时看上去文弱无害的皇子这次竟然带着笑容,端着酒杯的手丝毫不乱,七皇子慢慢踱步到洛闻倾面前,看向皇后娘娘道:“请母后允。”
洛闻倾听见这声,心知是七皇子愿意帮她,也沉声说到:“请皇后娘娘允。”
皇后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秦王世子,又看了眼一旁的七皇子,浅浅笑开:“既然七皇子愿意,那便由七皇子割爱吧。”皇后又看向秦王世子道:“世子心善,但这美酒,世子自己享受吧。”
皇后都这么说了,洛闻倾站起身来,对上七皇子的视线,这样近距离观看,洛闻倾才看清七皇子那张绝世容颜下的一双更为深邃的眼。
这双眼好熟悉。洛闻倾在内心暗叹,再想细看,却见七皇子端着酒杯的手又向前递了递:“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