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些什么呢?”洛闻倾突然出声打断了杜云溪,她朝杜云溪嫣然一笑,“我记得云溪姐姐一向温和慈善,对小动物也不应该吝啬才对啊,难不成,这燕窝是有问题的?”
“闻倾妹妹!你说的是什么话!”
杜云溪立即反驳了,笑容略微有些抽搐,“这燕窝有问题的话,我为何要拿来给祖母呢?闻倾妹妹,你可不要再诬陷姐姐了。”
洛闻倾没有理会杜云溪在后面一句话中给她下的陷阱,只柔柔的对在怀里面翻腾的小猫道:“来,知道你饿了,云溪姐姐也很乐意给你吃,你想吃什么呢?”
“喵!”
黑猫激动地尖叫,被减去指甲的爪子一直在燕窝锅附近抓,就是抓不住什么东西。
“是汤吗?”
洛闻倾示意了一下夕兰,夕兰立即识趣的勺了一勺,慢慢地接近小猫,小猫立即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伸出舌头先是舔了一舔,似乎是觉得味道可以,便一直舔到勺子一干二净为止。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直笑。
杜云溪也跟着干笑几声,只是垂在腿间的手悄然握紧了裙摆,心跳得尤其快,就在下一瞬间,有一刻停止了跳动——
“汤喝完了,我们来吃点肉吧。”
洛闻倾柔声道,然后从一锅燕窝中挑了一块肉出来,猫自然会喜欢吃肉,老夫人期待地看着这只她甚是欢喜的小猫扑上去啃掉那一块肉,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小猫只攀着洛闻倾的衣袖,看都不看一眼那一块肉。
“难道是小猫不喜欢吃肉?”
洛闻倾自言自语道,然后慢慢地提着这块肉接近小猫,小猫见自己的嘴就要接触上了,立即再次“喵喵”的叫了出声,一声比一声的高昂,一声比一声的刺耳。
把洛闻倾吓得把勺子中的肉给弄掉在了地上,杜云溪也同样惊叫一声,惊叫完后又似乎松了口气,忙招呼过旁边的侍女,不知吩咐了什么,侍女连忙退了出去。
杜云溪叹息道:“我叫媛春吩咐膳房再做一份罢,幸好来之时还带了一……”一字的音刚开始扬起,就见老夫人的眼睛慢慢地瞪大来,随即便是一声更加刺耳的猫叫。
杜云溪猛地回头,看见有一条斑点狗正瘫在地上四肢抽搐,狗嘴里直吐着白沫,眼珠子也不断地往上翻。
而掉在地上的肉不见了。
洛闻倾面上的血色褪了一干二净,手紧紧地抓着猫的毛,所以才导致了猫方才的痛叫。
“这……这怎么回事?”
杜云溪脑子里转过了许多思绪,最终颤抖着发出了这一声。
青梅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手也用力地抓着门框,这只狗刚刚偷偷跑进了院子里,还没等她抓出去,就因为吃了那一块肉不过几秒就成了这样。
若是方才老夫人吃了……
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夫人!”
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停顿在一间房里,喘了好几口气,不敢敲开门,只能在门外焦急的说道,“不好了!杜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她又做了什么事?”
里面传来一道慵懒的女音,不似平日里的淡然温和的声道。
“杜小姐她……”
外面的下人深吸一口气,才道,“好像是蓄意谋害老夫人,下毒了!老夫人请您去大厅会审。”说罢,那名喜人拍了拍胸膛,他可是刚刚见着了老夫人发火的模样,实在恐怖。
果然,下人的话一完,面前的门猛然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孟氏那一张已经隐含着怒意的面容。
此时的大厅上,基本府里所有的女眷都坐在上方,不管是平日里出不出门的,都坐在这,居高临下的看着跪趴在地面上的两个女子,一个身着华丽,一个明显便是婢女。
杜云溪流着泪,向上看着老夫人:“祖母!不是我啊!我一心只想着祖母身体,希望祖母能够健健康康,云溪为何要谋害您呀?”她用手掩盖住了另一边的面颊,即使如此那红肿仍是一眼便看穿。
想必是方才老夫人一气之下扇了一巴掌给她。
“我想你们是巴不得我死了,是不是?”
老夫人一掌拍着茶桌,发出响亮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均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祖母……真的不是我啊!”杜云溪跪在地上颤抖着,这事若是被报到衙门里去,不但她得遭殃,她全家都要因她而吃不了好果子,对了,姑姑……还有姑姑!
想到这里,杜云溪跪着转了个方向,抓住老夫人座下的第一人孟氏的裙摆,便哭诉道,“姑姑,云溪真的不是——是暖春她!是暖春!”
一边低着头不断抖着身体的暖春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服侍多年的小姐,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你看!”杜云溪见状忙惊喜的看着坐在上位的老夫人,“祖母你看!暖春她承认了!祖母,真的不是云溪,祖母你相信云溪啊!”
老夫人先前的怒火敛了不少,看着杜云溪的模样,只扯出了一抹冷笑,她摆了摆手,旁边候着的青梅立刻上前。
“青梅,你叫几个奴才去翻一番杜云溪原来的屋子里,对了,还有她身边那个丫鬟的屋子。”
青梅点头应道:“是。”
随着青梅走出了大厅,孟氏忍着没有一脚踢开杜云溪,而是满面愁容的跟老夫人说:“老夫人,你瞧这暖春也承认了,可能真的不是云溪吧。”
老夫人没有回应孟氏,而是转头看向低着头的暖春:“暖春,你说,是你吗?”
暖春抬起眼来,眼里布满了恐惧,她猛地朝着老夫人磕了几下地,磕得额头都出了血丝也没有停下:“老夫人!是贱婢,是贱婢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这样子……贱婢愿意领罚。”
愿意领罚?
奴才做这种事情可不是领罚便可解决的事。
洛闻倾低着头冷笑一声后,看见老夫人逐渐出现的怒容,轻声问了一句暖春:“暖春,那你不妨跟我们说一下,为何你想要将祖母置于死地?”
话是轻声问的,但其中透出来的冷意却是刺骨的。
“我我我……”
暖春半晌吐不出话来,闹得在座的人开始纷纷讨论了起来,杜云溪在旁急的脸更加的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暖春才细声说道:“年幼时暖春母亲便伴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当时因为自保牺牲了我的娘亲,因此暖春直到现在仍旧记恨在心。”
暖春的娘亲?
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她不记得暖春的娘亲是哪一位了,在她年轻时,老镇南侯并没有现在的镇南侯那般专情,她还没嫁入府中时就已经有了几位妾,成天斗来斗去,因为这后院之争已经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更何况暖春的娘亲?
不过一般因她而牺牲的,她都会撕毁对方的卖身契,因此他们的孩子将会流落何处,她是真不知情。
也罢。
这时候,青梅匆匆跑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几个奴才,青梅隐晦的瞄了一眼杜云溪,然后朝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们从杜小姐院中的暖春的屋子里搜出了这么一包。”
说着青梅掏出了一包白粉,粉粒很是细小,交由一边的侍女递交给老夫人,老夫人拿着闻了闻,又端详片刻,看向洛闻倾:“闻倾,你瞅瞅,这种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
夕梅拿了过来交给洛闻倾,洛闻倾才一闻味道,便知晓这是什么了,洛闻倾当初让夕梅唤了戴俊过来时,戴俊详细跟她解释了这些东西,而且前世时她曾经去戴俊的药房里观看过不少次,不知名字,单被戴俊分类在毒物那边的,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这一包粉刚好她曾见过。
再联系前面慢性剧毒的事件,便可以轻易推断出来这种东西了。
“白骨散。”
洛闻倾准确无误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杜云溪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孟氏笑容淡了许多,只听洛闻倾接着说道:“此乃慢性剧毒,初次服用并不明显,且无味,在后期会导致人痛苦非常,无声无息的死去,最后全身桂兰,直至露出白骨,这毒只能下于肉类当中。”
“什么?!”
所有人听见都无一例外的震惊。
老夫人直接脸色煞白,身子不稳,幸好青梅立即走了上去扶住老夫人的身体,老夫人扶着额,极力控制着内心的颤抖:“闻倾,你继续说。”
“这白骨散前期表现为时不时的咳嗽,胸口发闷,喘息不止。”
洛闻倾每说一个病症,老夫人的脸色就越来越是苍白,这些病症都一一对应着久久之前她的症状。
原来不是普通的风寒所致……
原来是身中剧毒!
若不是闻倾请的那位神医……老夫人的胸腔起伏不定,她抓紧了身边青梅的手,怒道:“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杖毙!”
暖春沉默地任由着几个壮汉提着自己的身体往外拖去。
她抬眼看了看胆怯不止的杜云溪,再次敛下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