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隔世但洛闻倾依稀还能记起那年自己大病,孟氏是如何不眠不休的彻夜照顾自己,迷迷糊糊间珠帘之后一个个问诊的大夫叹气摇头无力回天时候,孟氏又是如何记得跪下求大夫救救她洛闻倾。
如今又是相同情形,孟氏未变,依旧焦急依旧悉心照顾,让洛闻倾开始无法捉摸孟氏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既要害她又何必对她这般好?
洛闻倾颇觉着自己有些妇人之仁,即使分辨不清孟氏对自己的此刻的照顾出于真心或是假意,孟氏始终都会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其中之一。
且不说洛闻倾能否分辨孟氏的真情假意,居于皇宫中的七皇子一听说洛闻倾大病,深夜宫门大关急于塌前辗转反侧几番都无法入睡。
这会子已经求见早已睡梦之中的霍贵妃。
霍贵妃着一件轻衫躺于床榻之上,烛火光下,倾城容颜蒙上暖光却还是盖不上她那由骨子里透出的清冷,她冲珠帘外的七皇子摆摆衣袖,声音慵懒道:“皇儿,深夜求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娘亲,可否助皇儿出躺皇宫。”七皇子跪拜于珠帘后恳求道。
霍贵妃眉色一骤,颇为疑惑道:“宫门已关,非皇上应允,谁也不可擅自出宫,皇儿当真是为难娘亲了。”
珠帘后的七皇子却夕尔一笑,眉目间亦是像极了霍贵妃,透着清冷之美,他淡淡道:“皇儿愚笨,不像娘亲聪慧。”
夸赞却没让霍贵妃面上乏笑,反倒不住叹气一声,道出了七皇子此番求见的目的:“古人言的好,儿大不中留,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七皇子也不惊霍贵妃为何会知他想出宫的原因,毕竟他是她的亲生子,母子之间自然有着该有的默契,他为人谨慎小心,更能装病院里皇宫里的腥风血雨,自然都是霍贵妃遗传给他的聪颖。
霍贵妃虽为人淡薄,却还是会对自家儿子上心,眼下皇儿要娶亲还是立的正妃,自然早早派人在洛闻倾身旁安插了眼线,这一点七皇子不猜自知。
“娘亲可愿帮?”
霍贵妃起身修长的手托于脸腮,眉目稍有些为难,良久后还是点头应下。
“你且回去等娘亲一个时辰。”
得了霍贵妃此话,七皇子便安下心躬身道谢退下身,心里却痒的难受,心上人病了当真是叫他寝食难安。
待七皇子离去,霍贵妃依旧小叹一声,原本只打算在这宫中清冷一生,盼着皇儿他日封王开枝散洛便得过且过了,怎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出现逐渐让皇儿隐藏多年的锋芒渐渐展露,以后是怕会纷争不断了。
“碧落。”她轻唤道。
一旁立侍的碧落福身应了句是。
“你可知今日皇上的凤鸾春恩车停在何处?”霍贵妃问道,下塌坐至那刻了凤鸟纹案的梳妆桌前。
“禀娘娘,皇上今日歇在皇后宫中。”碧落答道,走到霍贵妃身后打开梳妆盒拿出里面珠光璀璨的首饰,明事理的问道:“娘娘想梳个什么发髻?”
霍贵妃青眸垂下,纤纤玉手把玩了几缕丝发叹了口气:“只怕今夜又要招的皇后憎恨了。”
“憎恨,还少吗?”碧落也有些落寞,手中梳已在霍贵妃的头上梳起了寻常发髻,取了一只碧蓝坠簪细细说道:“娘娘,这碧蓝簪子配你那件素色裙衫可好?”
霍贵妃早已不在意这些首饰衣裳,点头允下便任着碧落打扮她那本就美颜的模样。
帝皇君家,凡是君王者都有着浅眠的毛病,即使知道这皇宫是自己的家,也亦是如此,其中缘由谁都心知肚明。
德仪宫外秋风小戏枝头将坠之花,看似平静的夜里忽的响起了埙曲儿声,乐声哀哀似冬季霜落砸坏的梅花般,明已是败期已至,仍是红艳在白雪地中,绽着孤傲。
“空儿……”凤塌上的皇上被埙声扰梦,睁眼嘴角呢喃的便是吹埙之人的乳名。
侍在身旁的皇后仍闭眼歇着,未被埙声所扰,皇上侧目看了眼早已失了花颜只剩清贵的皇后,温柔的将搭在胸膛前皇后的手拿开起身下榻。
“皇上。”立侍的宫女走过来,却被皇上禁了声。
“嘘,让皇后多睡会,你服侍朕更衣。”
“是。”宫女应声,小心翼翼的伺候皇上更衣离开。
待听到皇上的脚步声消失于这德仪宫中,皇后这才睁开眼将手放在身旁还留有皇上余温的地方,叹气一声。
“皇后即时醒的,为何不留住皇上。”门外老奴秋落走进屋内来到塌前疑惑道。
皇后坐起身,修长的五指留恋的来回抚摸着方才皇上所睡之地许久后才叹道:“又不是没有留过,留住过一次吗?”
秋落脸色渐难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将嘴闭上。
有人失意自然有人欢,霍贵妃一曲才要吹完正欲让碧落搀扶着回宫,步子未迈出一步皇上就已站在了她面前。
“空儿的埙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凄凉。”
霍贵妃早料到今夜会遇见皇上,却还是装出些许惊色躬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深夜吹埙扰了皇上睡梦,还请皇上赐罪。”
秋夜深寂,没了埙声陪衬却丝毫没能打扰到皇上对霍贵妃的喜爱,他走至霍贵妃身边怪罪从来不舍有过。
到底是霍贵妃,不争不抢也能受了皇上给予的宠爱,封了贵妃,这真要争宠起来,容颜于聪颖皆能让君王败下阵来。
七皇子回到寝宫不出半时辰便收到了皇上允许出宫的口谕,也识趣未去打扰父皇娘亲叙旧,快马加鞭出了宫门往镇南侯府赶。
“夫人!夫人!”秋夜安静随便一个丫鬟的惊声也能扰了一院子人的清梦。
洛闻倾为了扮的逼真,装作被吓到的闭眼颤抖着身子抓住孟氏的手,像极了病痛噩梦缠身。
孟氏赶紧轻轻拍着洛闻倾的小腹安抚,嘴上小声责怪进来的丫鬟:“没看到倾儿病着不能受惊吓吗?何事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