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是泪水长流,温小筠表面上还是没事人似的跟着猫耳朵走上前,对绯衣官员恭敬行礼。
好在多年以前,她对古代礼仪曾做过专门的研究,知道文职武职行礼的不同。
“刑房书吏温小筠拜见知府大人。”她双手揖礼,深深躬身,并不需要像猫耳朵那样跪地。
知府大人一听温小筠三个字,双眼顿时一亮,“温书吏请起,本官候你多时了。”
旁边的宁员外一听温小筠来了,立马上前抄住她的胳膊,“你就是鄞捕头说的破案第一人温小筠?哎呀,可把你给盼来了,快,快帮我看看,我的一千两银子到底是怎么被人取走的?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这一千两银子,会不会也能取走我银库里的钱?”
温小筠扯着僵硬的嘴唇尬笑了下。
他们这些专业破案的都看不出来,我一个对案情一点都不了解的门外汉又怎么可能知道?
“呃,这个···”
温小筠张嘴就要推辞认怂,想要表明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天才那么神。
毕竟一开始丢人总好过最后把自己往坑里推来得好。
“这个对温刑房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鄞推官那样经验老道的名推官,可是都对他赞赏有加呢。”后面的鄞诺突然站直了身子,侧过头,望着温小筠不怀好意的笑,“鄞推官还说,温刑房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神乎其神,不留痕迹的案子,根本不用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还要苦哈哈的把所有现场证据翻一个遍,才能找出一星半点的线索来。这位温小筠对于神探一般的鄞推官来说,那绝对是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鄞诺每吹嘘一句,温小筠就气得哆嗦一次。
她终于知道是谁在无耻陷害她了。
鄞诺,你个臭不要脸的香蕉棒棒锤,竟然给你家温爷爷挖这么大一坑!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温小筠只能快速冷静下来,暗暗理清究竟该怎样应对。
如果是本主温竹筠在这,这个小案子肯定没问题,但是她就只是个纯粹的漫画家,根本不会破案。显然云南十号也没打算给她什么大女主的人设金手指。
就这样直接被人按头现场破案,一定会大出洋相。
其实出洋相也没什么,最要命的是,这些案子都是鲜活存在的,若她不动装懂的强上,万一放跑坏人,冤枉了好人,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温小筠心一横,认为此时一定不能逞强蛮干,刚穿过来啥都没学,不能上来就接手案子。
她很有自知之明,今日先且认怂,等到日后学会了怎样破案,再去跟丫死磕!
可是没等她开口继续推辞,脑电波中的云南十号就蹦了出来,“宿主大人请注意,这个世界已经正式向您开启‘温竹筠人物主线一号任务’,即时生效。”
“这个积分我不挣了还不行吗?”温小筠在脑电波中愤怒咆哮。
“主线任务不同于积分任务,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能拒绝。”
脑电波里的温小筠顿时半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十号吖十号,非是人家不愿完成任务,实在是每一桩案子都有无辜受害,也都有隐藏在暗处的恶人等着逍遥法外,人家不过一个小小漫画家,刚穿过来啥也不会,万一误导了官府破案,使得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罪过就大了。
虽然人家被迫进入这个世界,但是人家有一个真诚改错的心。人家要诚心诚意,认认真真的对待这个世界的破案任务,就不能这样草率的对待每一个案子,每一个无辜受害的人~
所以请给人家一次学习的机会,这一次的案子就只旁听,不破案好不撒?”
云南被温小筠这一大串嗲里嗲气的撒娇,撒得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呃···宿主大人,可是任务毕竟是任务,不能拒绝。”
脑电波里的温小筠越发泫然欲泣,“人家不拒绝~人家就是完全不会破案,也动用自己的全部智慧辅助破案,给官府提供一点思路,对错什么的先说好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好不好~”
起了一系统鸡皮疙瘩的云南十号无可奈何的认可,“好,好吧,毕竟宿主大人也是为了案子负责···”
“好的,就这样说定了,再见!”得到了满意的承诺后,温小筠速战速决的结束战斗。
现实世界里,“宁员外拉着温小筠胳膊的手越发的紧了,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期冀的光,之前还可惜鄞推官不能亲自来,如今有他的关门弟子,我这个心呐,终于算是落地了。”
知府大人也向她投来期待的目光。
鄞诺则双手抱臂,唇角微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的样子,“也许不出十弹指的功夫,咱们的温刑房就能揭露事情的真相。”
温小筠恨得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鄞诺那个货,不仅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更连仔细勘察现场的机会都不想给她,真是缺德到冒烟,阴损到姥姥家。
温小筠咬牙一笑,“知府大人过誉了,鄞捕头过奖了,卑职不过初涉刑狱推断。宁府遭遇的这次绑架案,连鄞捕头日夜安排排查,都没有得出什么成效,卑职什么都还不清楚,怎么可能张口就说出真相?还请诸位稍安勿躁,等卑职查验下现场,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看出来辅助大人破案的。”
鄞诺目色瞬时一寒,按照温竹筠以往的性子,最经不得别人使激将法的。不想几年没见,如今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鄞诺双目不觉微微眯细,重新打量起温小筠来。
也许是全家被害的经历,叫他不得不变得成熟吧。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鄞诺狠狠一皱眉,赶紧把对温竹筠的同情摒出脑后。
即便他现在的遭遇是令人同情的,但更早之前,温竹筠对鄞家的伤害,他也不会忘。
一码归一码。
温竹筠是他表弟,温家遭逢大难,他冒着被牵连的危险,将他从锦衣卫手下救回来,就足够了。
现在要他忘掉所有,帮衬他,与他和平共处,他鄞诺绝做不到。
对于鄞诺的想法,温小筠却全然未觉,她撸起袖子,抬步前面的老榆树走去。
“昨晚发生的一切细节,请都告知于我,”温小筠仰起头,仔细检查着树冠上有无机关,“另外,昨晚参与这个案子的人,还请宁员外全部叫过来。”
宁员外忙不迭的点头,着急火燎的冲等候在周围的家丁大声吼道:“快把昨晚埋银子的程管家找来。”
那边仆人一溜烟的小跑去找人了。
温小筠转而看向鄞诺,脸色冷得就像是罩上了一层冰寒的霜,“鄞捕头昨夜不在此处,对昨晚的情形可了解呀?”
鄞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而对一旁的猫耳朵使了个眼色。
猫耳朵立刻会意上前,恭敬回答,“温刑房,昨晚的事,在下一直仔细监察,没错过任何细节。温刑房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猫耳朵就行。”
温小筠也没心思跟鄞诺缠斗,这样正和她意。
她环看了下这处平地周围的环境,思量着问,“有劳毛捕快再说下昨晚的情形。”
“昨晚程管家带着铁锹和钱袋子,走到歹徒指定的老榆树下往东三步的地方,挖坑埋钱。
我们兄弟几个则悄悄潜伏在土坡下的矮树丛里,按照鄞捕头的吩咐,四面八方铁桶一般地围住了这块地。
整个过程,兄弟们看得再清楚不过,程管家一锹一锹铲土的费力挖了个坑,之后跪地上小心把银子埋好,就赶紧跑回来了。
再后来,没过多久,小少爷就平安回来了。我们兄弟怕出了岔子,一直蹲在原地不动。没等来歹徒,就等来了宁员外。他老人家急急冲回来去挖银子。可是挖到底银子却不见了。”
温小筠蹲下身,伸手抓了一把坑洞里的泥土,又看了看平地外围的土坡,“捕快兄弟们的位置不会有忽略的死角吗?”
猫耳朵狠狠一拍胸脯,“温刑房放心,我们兄弟当时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从选点到安排人手,压根就没留下一点死角看不着的地方。”
温小筠又抬起头,看了看上方枝丫交错,枯叶繁多的树干,“那在上面藏个人,利用阴影偷偷潜伏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猫耳朵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答案,“上面也断无可能,鄞捕头方才就攀上去了。
这课老榆树上枯叶很多,枝杈干枯,一枝儿比一枝儿嘎嘣脆。要是上面藏了人,但凡动弹一点下来挖银子,落叶呀,枯树枝呀,就能把他给卖了。
而且当时兄弟们转着圈的就盯死了这块,一旦有人或是铁钩子下来,绝对跑不出我们兄弟的眼睛。”
温小筠皱了皱眉。
地面360度被人看死了,空中也是180度没死角,难不成真是元宝妖精把钱凭空变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