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招摇的轻纱在黑色渐渐淡去的时空里逐渐明晰,朱丽似乎能感觉到那风由远而近地逼近她,挑衅地抚摸过她的面庞。她努力地想睁大眼把眼前的黄金看个究竟,奈何那黑色消散得太慢太慢。
光亮终于一寸寸侵入,让她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古色的窗户糊着烟火星图的亮色窗纸。在右手机密外处有一座高大的橱柜,形似书架,里面置放着令人畏惧的放着寒光的金属器和一些形状怪异的革皮带子。
朱丽移动了下脚,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划破了死寂,也把她吓了一跳。
她迅速向声源看去……怎么会这样?自己的双脚为何竟被金属链拴着?长长的链子在以瓷器碎片铺就的地板上蜿蜒如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蟒蛇。
左脚的链子与右脚的链子各在一个方向,链子的那端被拴在硕大的柱子上。此时她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只残留一件火红色的绣兰草图案的肚兜儿,肚兜儿上的小红绳已松开,因此这片遮羞的火红显得极不安分。
她的眼里满是惊愕,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牢房吗?可为何轻纱小窗那么别致人撩人?与其它别的物件相应衬更像是一座古时豪宅。
无论是哪儿我都要逃出去,脚上的链子无法打开,但柱子那边的链子就像项链一样扣在柱子上,有个看似很好打开的接头。慢慢地,她向左边的柱子移动,没走两步就感到右脚脚踝被右边的链子扯得生疼。原来自己没有办法走到任何一边去解开链条,虽然接头处看起来很容易解开。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朱丽的心顿时紧了一下,她感到自己的脑袋快裂开了,心脏急速跳动。门在力的作用下发出嘎吱的声响,白光从门缝中挤进又被一团黑影挡去了许多。急速而来的恐惧让她不堪忍受。
刹那间朱丽睁开眼,原来只是惊梦一场,似有一种死里逃生后的轻松感。可为何疼痛的感觉那么真实?所有的场景都十分清晰,丝毫不像梦境。
近黄昏的天空呈暖暖的赤色,那微微的赤色光芒抚摸着泛一抹亮绿的玻璃,抚过玻璃后那一张茫然的脸庞。五官端正,眼镜的衬托更显出几分斯文,这并不甚娇美的容颜却感觉不到这份温暖,只因身体里那颗略透寒气的心。
六月下旬的天气有些闷,有些热,即便是在温差不大的四川盆地。但朱丽却觉得这日子有些阴凉。高考的分数已经浮出水面,看到自己的成绩,朱丽只觉得内心如临末日般波涛汹涌。是内心的不甘还是结果太难以令人置信?结局已定,再不甘再不相信也得让自己回归理性回到现实,生活总还得继续。
独坐桌旁,翻开《招生考试报》,朱丽的目光豪无目的地在各个学校名称前游走。她不知道自己370的分数还能有什么选择。自己青睐的学校又不青睐自己,青睐自己的学校自己又不甘心去读。
回想起昔日的读书旅程,朱丽的心底泛起些苦涩,自己就像流浪者一般走到哪儿黑就在哪歇息,没有目的地上课下课,很少有计划。就算有计划,哪怕还是相当好的计划自己也根本没有付诸实施。对哪一科都是三分钟的热情,形式上认认真真,其实脑袋里想着的却是校外的以及生活中再琐碎不过的事儿。
但高考成绩出来前她对自己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古人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或许朱丽缺乏的正是这个“明字”。她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努力的学生了,殊不知在老师同学看来并非这样。也许成长就是一个自知`知人`知世界的过程,一个漫长而又略有苦涩的过程。
手机在桌上呜呜振动,是唐欣打来的电话。朱丽的表情立即由阴转晴,开心地接了电话:“喂!”对方温柔地笑笑说:“在做什么呢?”朱丽的视线停在桌上相框里的照片,凝视着里面的男生唐欣,而旁边的女孩正是朱丽自己,这照片是在毕业前照的,那天的热闹还清晰如昨日发生。
“我不是在和你聊天么?”朱丽俏皮地笑了。
对方有些无语地学朱丽笑:“嘿嘿……小样儿,我是问你我打电话之前你在干嘛!”
“我在看《招生考试报》。”朱丽的手仍没有停止翻弄面前一厚沓报纸。“哎,唐欣,”朱丽突然认真地叫了声唐欣,唐欣略有吃惊地问:“干嘛?”到我家来玩吧,家里就我一个人想说句话都不行。“朱丽的视线仍定格在相片上的男生身上,似乎自己看到的不是照片而是唐欣本人。他略秃的前额,有几粒痘痘的脸,皮包骨头的身材以及白色的不搭称的眼镜在朱丽眼里都显得很亲切。对方沉默了很久,朱丽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我还是不来吧,去你那儿那么远,我还要在家帮妈妈做家务,你知道我妈挺忙的。”
“就半天好吗?我们去爬山!老家的山真的很秀丽。”
“还是算了吧,我晕车。到你家我得坐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
“吃两粒晕车药不就没事了吗?”“我真不想来!”唐欣微怒。
朱丽沉默……也不再强求。
她和唐欣在一起两年了,学校是极力反对学生恋爱的,因此他们的恋情只有班上几个要好的人知道。在学校里两人很少在一起吃饭`散步`聊天,可能因为是在学校还是低调点好,也可能是因为唐欣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和女生太密切。
下晚自习出校门吃宵夜的时候,无论是一块儿菠萝还是一瓶矿泉水,唐欣都不曾为她埋单。朱丽也不是想唐欣为她花钱,只是想到渴了`馋了的时候他都不曾有什么关怀,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坐在二楼窗前的朱丽俯视路上的行人,泪有些不知缘由的滑落。人匆匆岁月匆匆,竟不知来到这世上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