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娘家在浓湖村,母亲身世坎坷,姥姥姥爷去世的早,只有两个姐姐,也就是我的大姨二姨。二姨漂亮爽利,嫁到了奉天,生活很富裕。大姨美丽温柔,性格内向,嫁给了本村的富户郭家,虽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但是却有一个极大的遗憾,那就是一生不曾生育。好在姨父没有计较这些,依旧对大姨很好,这在那个传宗接代思想深入骨髓的年代真的非常难得。母亲说,大姨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十五,所以生辰八字阴气较重,从小又体弱多病,所以她有时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有一年夏天的傍晚,大姨和姨父干完农活回来,吃过晚饭,两口子坐在院子里聊天。夏日阴晴不定,扇云可雨,不知何时,火红的夕阳已隐入云层,原本满是红艳艳晚霞的天空变得阴沉,铁块般的乌云,同山尖连在一起,如幽暗的灰色雾幕笼罩着整个山村。
“看样子要下雨了,回屋吧。”姨父说着站起身进屋了,大姨答应一声,去收晾在院里的衣服。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白亮亮的雨点砸落下来。大姨收完衣服一抬头,猛然间看到院门外的老槐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隔着雨雾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大姨正想走过去细看,这时雨势猛然加大,雨珠连绵犹如一张细密的水网,漫山遍野地覆盖下来。大姨用衣服遮住头,再去看时,却见大树上什么都没有。这时隐隐有雷声滚过,大姨莫名的一阵心慌,赶紧抱着衣服跑回了屋里。
大姨把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转头看见姨父已经铺好了被褥,那时候也没有电视可看,累了一天外面又下雨,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睡下了。姨父很快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不知怎么的,大姨今晚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大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忽然周围灼灼一亮,随即昏暗如初,正是闪电划过时短暂而耀眼的光芒。夏天炎热,晚上都是开着窗户睡觉,大姨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炕上窗户外的槐树上。忽然间,大姨心中突的一跳,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见大树上一个浑身雪白的东西正蠕动着向上爬,那姿势和人一模一样,可人怎么会白成这样?大姨还来不及对这突发状况做出反应,一个焦雷已在头顶轰然炸响,紧接着又是一个……一时间整个山村都是炸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心惊肉跳。大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拼命摇醒身边的姨父。姨父从梦中惊醒,莫名其妙的坐了起来,大姨一边哭一边指着窗外,抽抽搭搭、语无伦次的说不清楚。姨父半天才听明白,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一声不吭的起身点亮油灯,把窗户关上,又拉上窗帘,低声对大姨说:“没事儿,你看花眼了,树上啥都没有,快睡吧。”屋里有了光亮,大姨顿时安心不少,又听姨父这么说,慢慢的镇定下来,折腾了半天也乏了,不知不觉中靠着姨父的肩膀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姨父吃过早饭就去地里干活了,因为昨晚折腾了半宿,担心大姨身体吃不消,就让她留在家里歇一歇。
大姨收拾完碗筷,坐在炕上做针线活,回想起昨晚的事,心里还是有点发慌。阳光透过翠绿枝叶斑驳洒落在炕上,光影交错,璀璨如金,一片温柔宁静。大姨不觉也恍惚起来,难道,昨晚真的是自己看花眼了吗?大姨闭上眼睛靠在墙琴柜上,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喧哗起来,闹哄哄的,不时还传来阵阵哭声。大姨从窗户向外看去,只见树下围着一堆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姨赶忙走出院门,就看见一个人盖着白被单被几个人抬走了。树下还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姨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被抬走的人是村里的老肖太太。据说今天一早,老肖太太和几个邻居上山采蘑菇,回来的时候忽然说心口疼,说什么也走不动了,就坐在大姨家门前的大树下歇一歇。过了一会儿,邻居过来叫老肖太太回家,却发现她竟然没气了!大姨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邻居继续说着,大姨脸色惨白的听完,回到家里就病倒了,高烧了几天,一直说胡话。等大姨病好以后,姨父就带着大姨搬家了。
那个邻居当时是这样说的——老肖太太死因不明,死状极其诡异,她双目圆睁,嘴向一边咧着,直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大树,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又不可思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