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孙述,出生于莱州市神堂镇的一个名叫埠孙村的丘岭小村。
那是一九八六年仲夏,我在家乡柳沟村突然接到县文化馆(那时莱州市叫掖县)文学创作辅导组王永泉老师的一封信。信中说我邻镇神堂镇文化站组织了一批业余文学作者,想开个座谈会,他们镇文化站的陶文阁站长约请王老师想让我为他们的创作研讨会介绍一些创作经验。
说实话,我一个生活在农村最低层的农民业余文学作者,奋斗了近十年的时间,承蒙省、市(县)各位新闻文学界老师的栽培和指导,尽管当时已在省内外十多家报刊发表了近百余篇稿子,但仍觉得自己“底气不足”。与其说介绍经验是枉然,谈一下文学创作的甘苦和体会还是勉强可以的。就这样,在仲夏的这次神堂镇文化站举办的文学创作研讨会上我认识了他——孙述,一个也像我一样对文学执着追求的老人。
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他告诉我他六十四岁),瘦瘦的个子,满脸的皱纹与间或闪亮的白发,昭示着他的辛劳和苍桑。陶站长主持了整个座谈会。当时,一个乡镇文化站长敢于组织一批业余作者,召开个颇有规模的文学研讨会,其勇气是很可以的,也可以说在当时的掖县全县率先开了个好头。所以党镇委是十分关心的,党委宣传委员老原同志也参加了当时的文学研讨会。
会议发言期间,每个业余作者都认真地介绍了自己的创作情况和发表作品情况。轮到孙述老人发言了,他讲的挺来劲,也挺动情,可见他对写作的追求和毅力。他说他从二十几岁就爱好写作,一直到现在……
谈了一阵,因是时间问题,老原要他报一下发表作品情况。他慢吞吞地说,一生写了几十万字,(或许更多一点)只在科技小报上发表了一篇300宇的文章,题目叫《怎样种大白菜》。
“哗……”
未等孙述老人讲完,笑声笑乱了会场,整个会场活跃起来了。孙述老人摆摆手,认真地争辩说:“没错嘛,我只发表过这篇……”
唉,或许,他真的把文学和科学的概念弄混了。只是认为,文字就是写作,写作就是文学。
不过那天中午吃饭给我留的印象挺深。镇里为了鼓励业余作者们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破例那天招待了所有人会者。酒席分成两桌,我和王老师还有陶站长,宣传委员老原同志、军旅作家宋贤忠同志(现任莱州市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兼市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加上几个业余作者一共9个人一桌。当然有孙述老人了。席间,老原讲话挺幽默的,他端起杯对孙述老人祝酒:“来,祝我们的老前辈写出更多更好的大白菜系列。”(说实话,老原同志不愿伤害孙述老人的自尊心儿老原喝完,又斟上杯酒敬我,(当时我有点受宠若惊)“感谢小赵老师为我镇文学创作来传经送宝,干杯!不过,希望我们的小赵老师可不要把今天这个喝酒场面写到文学作品里去啊,哈哈……”说完,老原爽快地带头一饮而尽。大家也都在这个热闹的气氛中举杯畅饮……
因为我的家夏邱镇柳沟村就在神堂镇南十二华里处,埠孙村又在镇西南一公里的地方,所以我每每骑自行车进城(当时家乡不通客车),必定要路过埠孙村,再路过神堂镇,然后才进城。
那次神堂镇举办了文学创作研讨会后,我同孙述老人认识了。认识了往往就会常见面,常见面就要站下来聊上几句。他对我说:“赵老师,(实际上我称不上老师,他总这样叫)你真有毅力,写了那么多,发表了那么多。”我说:“孙大爷,你也挺有毅力,写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啊!”我最忌提他写的那篇《怎样种大白菜》,当然是怕伤了老人的自尊心了。
然而,他仍不住地写。
他写了一辈子了。终没能再发表一篇像(或与)文学那样的文稿,哪怕是小豆腐块一样的纯文学稿,也好证明他爱好过文学。
进了90年代初期,我被市委宣传部领导推荐安排到莱州市盐务局从事文秘工作三年之多。1995年3月20日又被《山东工商时报力借调为驻站记者、站长。并兼任北京大型文学丛刊《时代风》编委,同时兼任山东省《齐鲁艺谭》杂志编委会副主任。我已于1992年5月份举家迁到城里的南环路住宅小区9号楼市盐务局机关宿舍居住。下乡、下企业、采访、写稿子,工作忙碌一些,自然每年回老家少了些,且每次走都乘车(我家乡也通了客车),有时随采访车回家站站就走,自然见不到孙述老人了。其实,好多年没见,不知他是否还健在,是否还在孜孜不倦的追求写作,我真想帮他推荐发表点属于纯文学的稿子,也让他圆一个真正写作的梦。我还要寻找这个爱好写作的老人。我要看看他的生活,他的爱好……
注:文中孙述为化名
(原载远方出版社新闻文学集《乡村季风》200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