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声春雷响,惊得听说的人都打了个寒颤。王茜病倒了,患的是胃癌,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
开始的时候,王茜只是觉得不爱吃饭,以为是胃病,吃点胃舒平也就好了。一连多日不见好转,只好到医院去找医生检查治疗,由于自我感觉并无大碍,考虑到鹏程忙,也没叫丈夫鹏程陪同。她不想牵扯他的精力,让他在学校里好好工作,将来有点出息。当医生让她做切片化验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医生怀疑自己的病是胃癌。
她坦然地做了切片化验,然后匆匆忙忙地上班去了。
下午,她来取化验单,查看化验结果,头晌的医生还没换班,从医生判若两人的神情中她嗅出点异样的气味,是她以前不喜欢闻的来苏水的味道。医生并没有将包袱直接抖开,而是劝她再到大医院确诊一下,这不是明摆着吗?化验的结果是胃癌。看到化验结果的时候,她还怀疑化验结果的准确性,但是心里像有十五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尽管她对于医生初次的检查结果还怀着种种疑虑,心里却空蒙一片。她还是将手里的活暂时停下来,含着泪去了大医院,让大医院的医生全面诊断一下,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第二天,王茜的丈夫鹏程请了假,陪着她来到烟台规格最高的毓瑝顶医院复诊,复诊得出的结果依然是胃癌晚期。收到这份判决书,她麻木到没有感觉的地步,砍头不过碗口大的伤疤,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鹏程觉得天真的塌下来了,在医生办公室里当场就晕了过去。
一切滋味都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刚开始几天,王茜还十分坚强。她把女儿托付给婆婆,对外封锁消息,没有告诉亲朋好友,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期待,鹏程给自己和王茜请了假,买好了飞往首都北京的机票,那里有最先进的科研机构,那里有最尖端的仪器,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医生,到那里或许可以拯救自己年轻妻子如花的生命。飞机升空的那一刹那,也将她那颗悬着的心交给了蓝天。王茜在心里祈祷:“任老天爷怎么安排吧,是祸躲不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病魔抗争。”
在北京辗转于几家大医院,挂号,排队,化验,诊断结果如出一辙,白纸黑字:胃癌晚期。医生告诉鹏程,王茜顶多能活3-6个月。医生建议她回家把诸事安排妥当,这是医生对临终病人的标准用语。这意味着她对女儿说的所有话,要用几个月的时间说完;这意味着她得把一切安排妥当,尽可能减少家庭在她身后的负担;这还意味着向亲人告别的时间到了。
一连多日的折腾,不仅病情没有一点好转,还火上浇油伤了王茜元气。回家之后,病情就恶化了。先是激烈的疼痛,接着她身体很快地消瘦下来,憔悴不堪。
亲朋好友接二连三地来探望,鹏程和王茜没有心思搭理,商量到他老家调养。王茜欣然同意了,于是鹏程找车专程把他们送回老家,一边吃药治疗,一边接受气功疗法中西医结合治疗。
多少次鹏程紧紧地握着王茜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对王茜说,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王茜看着泪眼朦胧的鹏程,深情地对他说:“我走了以后,你千万不要冒傻气,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带孩子。我走了以后,你一定不要过于悲伤,以免搞垮身体。我倒下不要紧,倒下以后还有你,你一定不能再倒下,因为闺女需要你,需要你把他送到国外。”
“一定给孩子再找一个贤惠的妈妈。不要只顾个人的欢乐而冷落了孩子。将来有条件的话,还是送孩子出国深造,我不是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我还是想让孩子去接受一下国外先进的教育,接受一点西方文化。”鹏程默默地点头,心里比灌进辣椒汤还难受。
王茜的病一天比一天加重,鹏程问她现在最想做什么事情。王茜先是不说,让鹏程看的不好意思了,就真情地对鹏程说,我想回一趟毕郭老家,再看看那片曾经养育我多年的土地。这不是小事吗?我们能做到。说到回去,明天就可以搞定,真的。
说话期间,王茜忽然又大吐血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鹏程连夜找救护车将王茜送回烟台山医院。她这次一进医院,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毕郭老家终于没有去成。第二天王茜静悄悄地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她所热爱并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工作岗位。临终前,她连要交代给鹏程的话也没有说出一句,就走了。她似乎心有不甘,她的脸色并不平静,而且眼还睁着,她是想再看看这世界,还是想再看看她年轻而又美丽的女儿?也许这都是她要再看的一眼。可是……只能由鹏程替王茜闭上睁大的眼睛。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王茜已经瘦得不像样了。鹏程请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给她化了妆,在举行告别仪式的时候,王茜一如生前那样美丽,只是身体娇小一点,永远微笑着躺在鲜花丛中。
王茜走后,鹏程经常站在厨房里眼泪一行一行地流下来,是王茜用生命教会了他如何去爱。如果还有来生,他该怎样偿还对王茜这几年的歉疚。
幸福曾经就在他的身边,而现在却是人间与地府的永世相隔。
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仅车祸每天都会有人伤亡。死几个人是不可避免的,就像犁地难免要切断几条蚯蚓,踏死几只虫豸的道理一样。何况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要是世人都不死,地球上早就不知重复多少层了。但是说到死,说什么也轮不到她的头上,她还那么年轻,三十多岁如花的年龄。
这又是没有办法的,神龟虽寿犹有竟时,更别说平头老百姓的新陈代谢,不可抗拒,连国家大干部去世都没有办法挽回。顺便插一句王茜去世不久,鹏程就结婚了。其现在的媳妇是他大学时的同学,新媳妇的对象也是患病去世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同的经历让他们很快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