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探亲
“到了!”张瑶待汽车停稳之后,拿起手提包站起身用精神力对我说到。
“到了?”我左右张望一番,这是哪儿?这根本就不是我熟悉的地方,只见停车的车站旁是一条大江,江的对岸是高耸的一栋栋高楼,对面的岸边应该也是一条大马路,我远远就能看见一辆辆白色的汽车在缓缓行驶,我再次感叹世间的变化如此之大,印象中市区的高楼远没有现在这样多,一栋挨着一栋,像雨后春笋一般,一夜之间拔地而起。而我们所在的江南岸就没有北岸那样繁华,绵绵的矮山群上依稀可见一群一群的居民私房,靠岸边一些平地里的高楼也是稀稀疏疏,那大片大片的蓝色屋顶是一些工业厂房,蓝色的彩钢瓦锈迹斑斑,高耸的烟囱口里还冒着浓浓的白色烟雾,十五年前市区里仰望天空,还能看到蓝色的天空,如今不管多大的太阳,天空也是灰蒙蒙的。
“你死后的头几年,那些神秘的组织经常会去骚扰你的家人,半夜潜入你家翻箱倒柜,寻找那些碎片。”张瑶走向马路对面的车站。
“碎片?你说玉环的碎片?”我不解的问到。
张瑶边过马路边对我说:“是的,具体的情况秦雷最清楚,我也是听他说的。据说他们赶到山顶的时候,你已经气绝身亡,而玉环又成了碎片,数量应该跟以前一样,还是8块,但现场只找到了6块,有两块不见了。他们以为是你藏了起来。”
“可我死之前明明看到玉环滚落倒地,那是完整的呀,怎么会是碎的?”我又回想了天柱山一战,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我倒在地上的时候,玉环从手里滚落出去,滚到青石台阶边上,撞到台阶之后,一圈一圈歪歪扭扭,缓缓的倒下来,平躺在石板上,我看到那佛像永恒的笑容,这一幕我怎么可能记错?
“我也去探望过你的家人几次,除了你父亲悲伤过度有些伤身子以外,竹苑和你母亲都还算坚强,我帮他们在本市的郊区相了一处阳宅,十年前他们就搬过来了。”张瑶此时已经在换乘的车站棚子底下站好,开始等公交车了。
“竹…竹苑她……还好吧?”我有些哽咽的问到。
“这些年真是辛苦她了,你死的那年孩子才两岁,她一个人扛着这个家,老老小小都照顾的很好,有好心人想替她说媒劝她改嫁,她说她是克夫命,这么些年也一直守着你的那个家。”我心情沉重的听张瑶讲述着,若不是灵体,我肯定是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公交车从远处驶来,这一段路程并不远,只过了五六站就到了。一路上我没有再跟张瑶讲话。我有点期待见到家人,又有些害怕,害怕看见已经十七岁的儿子是一张让我感到陌生的面孔,害怕看见他的脸让我回想不起来他婴儿时的轮廓,害怕看到曾经年轻貌美的老婆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这些年除了我老妈每年清明来看我以外,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妻子和儿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不来我的坟前让我看看他们。
到站以后,张瑶起身下车,我飘在他的身后,我努力的看着周围的建筑物和商店,我想把这些景物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我害怕我哪天想再回来看看他们,会迷失回家的方向。
走过一片小小的集镇,张瑶带着我开始走小路,小路是混凝土和小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的两边有很旧的亭子,那掉了皮的仿瓷涂料显得尤其破旧。小路的尽头有一个门庭一样的仿古大门,上面镶着“金狮园”三个字,明显长年失修的门梁中间有个空格处,以前是有一个“公”字的。
一段又弯又陡的水泥路两旁,是一排排民用私房,一栋栋小洋楼砌筑的非常漂亮,家家户户门口的水泥稻场上晾晒着款式好看颜色鲜艳的床单和衣服,这一路走来看到车上或是路上的行人,现在人们的审美是真的时尚。
一个身穿运动衫,头戴发箍的身体纤细的年轻小伙子迎面走来,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激动,这孩子生的浓眉大眼,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英气,耳朵里塞着一对白色的耳机,耳机线在他胸前,随着他矫健的步子来回甩着,手臂夹着一颗篮球从身边走过,真是个风一样的少年呀。擦肩而过的一瞥,我竟看到了竹苑年轻时的几分神韵,“他………”
我疑惑不定的望向张瑶,张瑶坚定的眼神对着我点了点头。
这是邦松?他明明只有我膝盖那么高的呀,我不禁感叹着,我到底错过了多少陪伴他成长的时光呀,我目送着他走了好远好远。倒退着跟着张瑶飘着走。
转过一个弯道张瑶说:“到了,池塘边铁塔下的那栋就是了。”我随着他的指引望向那栋相对破旧的房子。
我看见烟雾缭绕的火架子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拧着一把炊壶,往开水瓶里倒着开水,老人穿着黑乎乎脏兮兮的褂子,凌乱的头发花花白白的。
心里翻涌着酸楚,我死的时候,我的父亲怎么会是这样的苍老啊,他做了几十年的村长,为了村民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儿,自己家的农活儿可以放下不管,也要为赵大爷家生病的猪走那么远的山路去请兽医。半夜熟睡的他,就算再晚也要起来去给刚去世的刘婆婆请丧葬乐队,崴肿了脚脖子也要跛着脚完完整整张罗完丧事,他似乎为了他的村子,有使不完的精力。
张瑶站了一会儿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激动无比的在后面跟着,离父亲越来越近了,张瑶喊了一声“叔!”
父亲苍老到模糊不清的声带啊了一声,弯曲的背缓慢的转过身来,两条腿迟缓的挪动了好几下脚才转过身来,缓缓的抬头看向张瑶。
“呃……是张…瑶啊?”父亲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缓慢的说了一句,眼珠已经浑浊到眼白成了黄色,深深地皱纹就像被风吹过后,平静的沙漠波纹,一道一道沟壑是那样的让人心碎,花白的胡子上还挂着些没有擦干的鼻涕。
“我的父亲啊,你怎么老成了这个样子啊?”我哽咽的说,父亲自然是听不见我说的话的。
“呃…?来…随我来到……屋里坐……”父亲拉过张瑶的手就往屋内走,对着屋内喊到:“竹苑呐……快泡茶………屋里来客人啦。”
张瑶微笑着让父亲牵进屋里,竹苑穿着暗红色格子的罩衣,戴着防水袖套从屋里迎了出来,看见张瑶被父亲拉着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捋了捋额角散落的头发。
对着张瑶开心的笑了,那笑容是如此的陌生而又熟悉,我年轻的竹苑那时候是多么的爱美。
她的梳妆台上就像一个化学实验室,我想用一点她的香擦脸,每每总是坐在床头,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犯懵,这都是些什么呀?没有一个我认识的字儿,不是英文就是日文韩文,根本就分不清楚哪一瓶是我想用来擦脸保湿的。
而如今的她是这样一副素颜的样子,没有年轻时候细腻白晢的皮肤,但明亮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美。
搀扶着老父亲,带着张瑶走到堂屋,搬了一把老旧到乌黑的农家椅安排张瑶坐下,然后转身在那实木结构和玻璃门组成的老式电视柜上泡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父亲,一杯递给张瑶。
“张大哥,你自己坐会儿,我正在做饭呢,我就不招呼你了,一会儿一起吃饭。”张瑶微笑的对竹苑点了点头答应。
竹苑突然又转身补充道:“哦对了,你要看电视吗?我调电视给你看,别干坐着。”说着她便插上电视机的插头,按着遥控器。
当年的竹苑是多么的娇贵呀,冬天宁愿烧着2800瓦的取暖器,也不愿意去火笼屋围着炉子烤火,她总说不喜欢那烟味儿,而且皮肤还烤的干燥缺水,面前烤的熟、后背冻的麻木。
如今的她竟然节省到生怕浪费了电视机待机的电费。张瑶站起来从竹苑的手里接过了遥控器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竹苑有点怯生生的缩回手去,在围裙上擦了擦洗碗水的油渍,尴尬的说:“那行,茶水没了自己倒啊,饭熟了叫你。”
张瑶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竹苑离去走进厨房,然后坐了下来按着遥控器,家里的电视竟然只能接收到三五个地方电视台,电视机还是那种有个大屁股老款的长虹牌电视机,他调到了一个关于养殖牲畜的农林节目后弯腰放下了遥控器,我的老父亲前倾着身子,伸长了脖子认真的看着电视里的节目内容,老眼昏花的他似乎要把眼珠子贴在屏幕上才能看得清楚。
这样的家境让我有些瞠目,“张瑶,我记得我死之前,家里的环境不至于这么寒酸呀?现在他们为何过的如此窘迫啊?”我疑惑的问张瑶。
“你死之后,你的父亲因为悲伤过度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好,都是用药保着身子,你儿子小时候也得了一场大病。”张瑶说着。
我急切的打断他问道:“什么病?”
张瑶说:“其实也不算是病,竹苑倔强的性子也没找过我,据说跑了很多医院,医院诊断都说身体没有问题,回家静养就好。花了不少钱,也没有任何好转。竹苑只说孩子精神不振、两眼无神,直到后来营养不良到呼吸都很虚弱了,才来找我,我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病,而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张瑶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赶来之后,立刻烧了两张符纸冲水喂给孩子喝了,然后给他做了一场法事,孩子才慢慢的恢复过来,这些年来竹苑顾着家里,只能打一点兼职的工作,你孩子成绩不错,补习班什么的也没有落下……”
听到这儿,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除了老母亲,他们从来没有去看过我了。
我内心绞痛的听着张瑶讲述着我家人这十几年来的生活状况,听见门外有拍篮球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收拾一下心情看向大门,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推门进来,带着一阵风窜到他爷爷身边坐下。
这满头是汗的少年摘下额头的发带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有点惊疑不定的看着张瑶,似乎想喊一声称呼,却又不确定该喊什么一样,张瑶微笑着对他说到:“邦松,我是张瑶叔叔。”
儿子被张瑶一提醒瞬间想起来了一般,站起来鞠了个躬喊了一声“张叔叔好,我是觉得你好脸熟呢”这公鸭嗓,咋十七了还在变声期呢。
张瑶笑着说道:“是啊,上一次见我,你才七岁呢,你还记得也算是记性不错了。”
儿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到:“嘿嘿,张叔叔,你这次来是找我妈妈吗?”
张瑶点了点头说:“嗯,找你妈有点事儿。”
我很欣慰,儿子长得帅气身体也发育的很好,还很有礼貌,内心不禁感激着竹苑的付出,同时也泛起一丝内疚。
不一会儿竹苑就喊了一声可以吃饭了,儿子搀扶着他爷爷起身,并招呼张瑶去吃饭,我跟着飘到厨房,眼瞅着四盘炒菜和一汤碗紫菜蛋汤。基本都是我生前爱吃的几个炒菜,这熟悉的感觉让我又伤感了起来。
“张大哥,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没准备什么菜,将就着吃,明天我去买只鸡回来炖给你吃。”竹苑给张瑶夹着菜说到。
张瑶拘束的接过竹苑夹的菜说:“不了,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今晚在这里歇一晚,晚上你收拾停当了,我找你说点事儿。”
我飘在厨房的角落,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如果我当年没有死,释怀那个从小到大纠结的执念,该有多好,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家人的成长点点滴滴,我欠了他们太多了,作为儿子,我没有尽到孝义,作为丈夫我没有给过她安稳,作为父亲我没有给过儿子教导和关爱。如果生命可以再来一次,我将倾其所有去爱我的家人,弥补十几年来流逝的时光。
吃过饭竹苑在厨房忙着洗碗扫地擦灶台,儿子招呼着爷爷奶奶和张瑶洗澡,给张瑶铺了床铺,安排着张瑶住宿的房间。
夜晚十点多大家基本上都入睡了,我窝在养魂罐里胡思乱想着七七八八的可能与不可能,如果和假如。
咚咚两声,张瑶敲了敲养魂罐对我说到:“出来吧,我们去看看竹苑。”
我内心有种莫名的激动,终于可以去跟竹苑多待一会儿了,尽管她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就算飘在空中看着她,也是我想要珍惜的时光。
张瑶轻轻关上房门,先是脚步轻缓的走到儿子的房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儿子房间很安静,只有微微的呼噜声,张瑶随后又轻声走到爸妈的放门口贴着门听了会儿,父母似乎也睡着了,张瑶这才走到竹苑的放门口,咚咚咚小声的敲了三下门。
竹苑的房间没有动静,咚咚咚,张瑶又小声的敲了三下。过了会儿竹苑才低声的问到:“谁?”
张瑶没有说话,只是又小声的敲了三下门,门把手咔咔响了一下,竹苑打开一个小门缝。探出半张脸胆怯的看着张瑶说道:“张…大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张瑶回头看了看儿子和父母的门,确定没有把他们吵醒才回过头对竹苑低声说道:“竹苑,我找你说点事。”
竹苑迟疑了会儿,哦了一声,才缓缓的打开门,然后打开了房间的灯,搬了梳妆台的凳子给张瑶。
我环顾了一周竹苑的房间,那褐色的实木衣柜我记得,那是以前老家用过的。那衣柜上的那面镜子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人的模样了,她的被子看上去是那么的薄那么的硬,那被单上竟然还有一大块补丁,梳妆台上哪里还有当年的化学实验室,只剩下一瓶大宝,还有一些扎头发的橡皮筋,一把塑料的梳子上也断了一些齿,那面镜子也是缺棱掉角的。房间的灯光很昏暗。
张瑶随手轻轻的把门关上并反锁,可以看出竹苑紧张又害怕,却又佯装着大方得体的神情,静静地看着张瑶。
“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张瑶说着就在手提包里拿出了那个褐的发黑的养魂罐。
竹苑略微有点惊恐的看看窗外,又不解的看着张瑶问到:“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张瑶点点头淡定的说:“嗯,还有你的老公,李瑞安!”
竹苑听完吓得往后倒退几步,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那个褐黑色的罐子,嘴唇发抖的说:“什…什么意思?”
“你不要害怕,安静听我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你而言可能难以置信,但请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任何人不可以告诉。”张瑶坚定且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竹苑说到。
竹苑腿有些发抖,一屁股坐在床上,久久不能说话。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就开始说了”张瑶再次确定的说
竹苑惊恐的眼神点了点头,张瑶继续说:“人是有灵魂的,这个你可以理解吧,所以人死之后灵魂是不会很快消失的,当年我给李瑞安相阴宅的时候,选的是一块极佳的养阴地,所以李瑞安虽然死了十五年,但魂魄一直完好无损的在他的坟头养着。我这次就是去了他的墓前,把他的魂魄收了回来,要带回我的实验室,至于要做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想着他离开你们十几年了,顺道把他带回来给你们见见。”
张瑶说到这里,不仅是竹苑难以置信,连我都被他的话惊到了,还能见见?我是灵体,她是人,这还能相见的?
“这还能相见的?”竹苑也问出了这一句,张瑶笑了笑说:“为什么不可以?关键是你们想见见面吗?”
我跟竹苑几乎同时点头如捣蒜一般,张瑶笑着从包里抽出一张符箓说到:“这个是天眼符,活人配合一定的口诀贴上它,可以短暂的看见灵体,啊,也就是魂魄”。说着张瑶招呼竹苑走到跟前拿了张凳子坐下,张瑶则在竹苑的背后踏着步罡两根指头夹着那张符箓,嘴里念叨了几句口诀,然后往竹苑的后背一贴。
竹苑缓缓的睁开眼睛,先是惊恐呆滞的看着我,然后露出了苦尽甘来的笑容,随后流下了两行泪水。
我幽幽的飘到她的跟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我根本没法实质性的触碰到她的泪脸。
“你还是那么好看。”我温柔的抚过她的头发对她说到。“好看什么呀,都这么多鱼尾纹了”,她破涕为笑的说:“倒是你,还是那么年轻,跟死的时候一样。”
“呃…那个…魂魄是不会衰老的,会一直保持死前的样子。”张瑶不解风情的在旁边来了一句。
然而我跟竹苑没有理会他,张瑶略显尴尬的摸了摸下巴。
竹苑泪眼汪汪却笑着对我说到:“你说你咋会被雷给劈死呢?”
“还不是以前你逼着我发了那么多誓。”竹苑被我逗笑,用手抹了两把泪水,笑着说:“真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我就一直强烈的感觉到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找到我的。”
“呃…那个…魂魄是不会离开自己的阴宅太久的或者太远的,不然在阳气最重的时辰可能会魂飞魄散”。张瑶又一次插嘴道。
我跟竹苑又一次没有理会他,张瑶再一次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转身望着窗外。
“我在老家等了你们十五年,每年清明我只见到过妈,每一次妈都念叨着给我烧纸钱,很少提起过你们,我一度以为你改嫁了。”
竹苑吸了吸鼻子说到:“一开始是有人说媒来的,我告诉他们说我克夫命,一个个都吓得再也没来过,呵呵,守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呀,这些年也过得很充实的。”
我想一把把竹苑搂进怀里抱着,却发现虚空的我根本触摸不到她,我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再次回到你身边陪你说说话。”
“呃…那个…机会还是有的,我这次带李瑞安回去,就是要做一个试验,如果成功的话,下一次你们见面,可能就是两个大活人见面了。”张瑶插嘴到。
“啊?”我跟竹苑几乎同时难以置信的扭头望向张瑶。
张瑶挠挠头结巴的说到:“咳,那个…我是说有可能,毕竟这是个试验,虽然成功率很高,但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我还想问些什么,竹苑突然慌张的喊到:“张…张大哥,我…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他了?怎么回事?”
我也问了张瑶同样的问题,很显然在竹苑的视角,此时的房间内又只剩下了她和张瑶两个人。竹苑还在慌张的四处搜寻着我,我安慰地对竹苑说到:“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可竹苑根本没有理会我,径直走向张瑶,追问到:“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
张瑶镇定的说:“这张天眼符是有时效的,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让你看见他,跟他对话,时间一过符箓就自动失效了。”
张瑶从竹苑背上取下了符纸,拿起桌子上点蚊香用的打火机烧掉了符纸,然后将灰烬丢进了垃圾桶里,随后收起了养魂罐。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我对张瑶祈求的口吻说到:“张瑶,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把养魂罐就放在竹苑的房间,明天早上你再拿走?我…想多陪陪竹苑。”
张瑶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又从包里把养魂罐取了出来,放在了竹苑房间的一张旧书桌上。道了一声晚安,便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张瑶就要离开,父母热情的送别张瑶,而我也是不舍得离开我的家人,我太想跟他们待在一起了。看不见我又怎样,我能看见他们就很满足了。
张瑶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呃,那个…我差点忘了。”张瑶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竹苑说道:“这是一万块钱,钱不多,你拿着贴补一下家用。”
竹苑连忙按住张瑶的手,老父亲也一步一步缓慢的挪过来按住张瑶的胳膊说道:“小张啊…你别再…给我们钱了,这当年搬家买房子…你给了我们八万块…我们家对你已经是大恩未报了,怎么还能再……再收你的钱呢?啊?快…快收回去吧。”
几个人在那里推推拉拉了好一阵子,怎奈嘴笨的张瑶是说不过我的家人的。张瑶只好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道完别,我随着张瑶走回到集镇的车站,离愁没有影响我太久的心情,可能因为我天生的性格乐天派,我反而更加憧憬张瑶所说的那个实验,憧憬着未来能成为活人回来跟他们相聚。
上了车我看见张瑶在摆弄了手机,我飘到肩膀上问他:“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呀?”
张瑶指着手机软件上一个地名说道:“阿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