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还是让她得到安慰的消息,蔡伯已出岛了。
虽然他命了心腹一同前去。
总算有希望让她看到吧,算是不负苦心人了。
庞大的海船,船员,人手各自指挥有序。今日无风,顺风顺水地已行驶出老远。
蔡伯收回目光,唏嘘不已,像做梦似的被解下蒙眼后,居然人已在海面上了。
他想着早上的那一幕。
花家六少,花盛曜。
与他初次见面迥异的感觉依旧未变。
他稍嫌阴寒的目光看向蔡伯,低沉的声音响起,“希望你能早去早回,细细身体不好,若是出了半点岔子……”
强制镇定,蔡伯立马点头,“六少放心。”
至今手心微汗,那个少年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摄人。
可是为了小姐今后的幸福,拼了老命,他也会传消息给那位赫公子,好让他能第一时间来个英雄救美。
恩恩。蔡伯自顾自地点点头,这样子就是最大团圆的结果了。
沉醉在自己想象世界里的蔡伯站在船头,衣袍被海风吹得翻飞起来,油然而生的青春热血让他觉得自己看上去显得分外年轻。
船身一个晃动,“哗~”
有人惊天动地地吼叫,“来人啊!那个老头掉海里去了!救人啊……”
蔡伯这一走已近一月。
日子愈渐近了年关,习俗摆在这儿,花宫倒也难得显得一片喜庆之色。
细细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终日卧床不起。
只有若儿知道她成日的抱怨。
若是再没消息回来,她这小命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若儿也心疼,每日看到小姐醒了开口一句就问道,蔡伯有消息了吗?
今天雪晴,岛上空气清新馨香。
细细坚持要下地走走,被若儿和其余几名丫鬟扶着到了花园里。
她脸色苍白,气息微微不稳,抬眼看着花晴,“我想去海边看看。”
“南姑娘,大夫说你身体不适合吹风。”花晴面上露出难色,相处下来,倒也觉得细细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却这样子被囚在此处,也真是难为她了。
这药性猛烈,噬灼心神,南细细眸子里初时的光彩都黯淡了许多。
她没力气闹,倒是很乖的样子,轻轻“哦”了一声。
花晴的罪恶感迅速膨胀开来。
碧海蓝天,咸湿的海风吹在脸上有种清冷的舒适感。
女孩子眯着眼睛,脸上有了淡然的笑容。
“麻烦你了,花晴。”若儿发自内心的谢道。
“花晴是奴婢,满足主子的要求是理所应当的。”花晴谦恭有礼地淡然答道。
“小的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有父母陪着去海边玩的孩子。总觉得那是件特别特别幸福的事情,可是后来长大了,这个曾经执着很久的心愿也就淡了。今天能这样来海边,还好有若儿陪着。”细细勉强借着若儿的手扶力站着,把头靠在若儿怀里眷念地蹭了蹭。
“小姐……”若儿轻轻拍了拍小姐的背,她知道,小姐是在害怕。
在害怕永远被禁锢呆在这个地方,或是甚至连这片广域的海都很难再见到。
海风有些疾了,割在脸上微疼。
花晴看看天色,隐约觉得有点怪异,劝道,“南姑娘,请回去吧,看样子要变天了。”
望着海天相接的远方,目光带着不舍,细细忍不住道,“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声音里居然有了几分哀求。
“这……”
“花晴!”身后一群人向她们走来。
跟在那人后面,花黎却忍不住先喊道,脸色不太好。
花晴何等精明,立即带着几个丫鬟跪下,“是奴婢自作主张带南姑娘来海边,还请六少爷责罚。”
身披白裘的花盛曜却直直掠过其他人,缓步走到南细细面前。
他面色阴沉地有点吓人,细细有几分怂不自觉地就解释道,“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却被一把拉过若儿的身边伸手抱进怀里,右手捏住她日益尖瘦的下颌,迫使她目光对上自己。
“为了逃离我,居然能狠心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怒火抑制不住地蓬勃而出。
南细细心神一凛,还是……被他知道了。那蔡伯呢?有没有出事?
“你把蔡伯怎样了?”右手不禁抓紧他的衣袖。
花盛曜冷声哼道,“他手下倒是多有好手。”
南细细听懂了,浑身松懈下来,疲惫不已,心里却也涌起了点点希望。那样的话,消息已经传到他那儿了吧?
她是不是快能逃出去了?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花盛曜加大手上的力气,声音更加阴沉,“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除非,我死。”
目光里的那抹危险看得南细细心下冰凉。
“花宫主!我家小姐身体还病着,你能不能不这样折磨她!”若儿忍不住埋怨道,无视面前凝固的气氛。
忽然,海面上魔术般出现了众多海船。
远远能看见最前方的船上,“西”字锦绣蓝旗迎风飞扬。
花盛曜眸子微眯,冷冷道,“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细细只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事物比这些西域的海船更加可爱了,忍不住扯起嘴角笑,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命人做好防御,死守沙曼岛。”花盛曜拉着南细细被一众守卫围起来退向后方。
船借风势,不过一会儿,纷纷靠向岸边。
好像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此刻,与祸水分开那日的情景竟历历在目。
南细细勉强支撑着,看着那个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人。
白裘蓝袍矜贵,犹如轻云出岫,带着平静安定的气息。依旧清秀如画的他,似乎更精致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柔和远远地看向南细细。
看着赫岱伸出骨节分明仍是那么好看的手,对着她浅浅勾唇,“到我这儿来。”
手腕一疼,拉回她欣喜的情绪。
“细细。好久不见了,可有想过我呢?”顾染白从赫岱身后走上前,俊颜笑得天地失色,绝色雍然。
南细细努力扯起嘴角,想要摆出大大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想死我了……”
大批暗卫随赫岱涌上前,大有包围沙曼岛之势。此时此刻,对峙着的三人也不动声色僵持着。
“赫公子造访于此,可是有何贵干?”花盛曜极不屑地嘲弄道,语气讽刺,左手紧紧揽住身前的南细细,右手手指绕了束女子的发丝把玩,异色双眸却直利看向南细细,似乎看透她的灵魂。
赫岱面色出尘无痕,仍旧立于千军万马前的淡然脱世之态。
半晌,众人只听得清离的嗓音淡道,“内子贪玩,叨扰六少太久,为夫,来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