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
“师兄,你趴在草里做什么?”
正午早就过了,阳光依旧灼烧着大地。碧水潭的竹林边上,一个少年正趴在地上,屏息凝神,一脸认真。不远处一身清凉的少女走来。
玉趾凉鞋,四分短裤,无袖小衣紧突着稍显姿色的身躯,棕绿长发轻轻一兜扎于后脑,露出一抹雪白,少女款款而来,站定到少年身畔。
微微弯腰,向前探身,灵动的眼神打量着地上的师兄,姿势好奇怪啊。
这半个月来不知怎得,师兄不是趴在树后,就是卧在草里,一副要归于自然的样子,着实诡异。
“没事没事!”韩轩轻轻摆着手,被她瞧见也不尴尬,翻身坐起,乐呵呵道:“这不是想听听它们在说什么”
他这般狼狈的原因,是在体验木属灵力的特性。梦采薇能跟草木交流的情景历历在目,让他心动不已。
突破筑基后,变相的有了木属灵力,他就突发奇想,能否跟血灵阵图(血色封印)上的那株幼苗,也就是小黑嘴里的‘木灵根’进行沟通。想着也就做了,结果幼苗根本不鸟他。
想来是需要循序渐进,于是韩轩就从基础做起,可是……
“咯咯……”少女的小蛮腰弯的更厉害了,考虑到照顾师兄的面子,也没敢太放肆:“你这样怎么能听得到嘛”
这样不可以吗?韩轩咧了咧嘴,干笑两声
草木皆有灵,数月来,他经常性的驻足于竹林、奇花异草中,尝试着与它们沟通,感受着它们的自然气息。
草木的清新、群花的芬芳韩轩都闻个遍,灵力试过、神识试过,除了能辨别瑟瑟发抖的恐惧外,他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这不,最近是准备言语交流,更近距离的肉体接触。
我是不会,但你会啊。看着眼前的小师妹,韩轩的眼睛越来越亮,这不就是一位‘师尊’嘛。
至于半年前的事情,早已过去。虽然后来回到竹山多有尴尬,但梦采薇的注意力也被韩轩的突破分散了不少,没了往日的低落,慢慢地也就看开了。
韩轩起身正色,三人行必有我师,躬身相请:“还请可爱的师妹教我。”
态度很棒,话也受用,小师妹微微扬起鼻音,老气秋横的嗯了一声。下一瞬却自行破功,眼睛开心的眯成了缝,抿嘴一笑,摆摆小手先行蹲下。
“其实,也没多难啦,你只要用心去听,去感受她们的呼吸。”
梦采薇语气轻柔,慢慢抚过嫩叶,待韩轩蹲到身旁,故作认真:“跟我们人族或是兽类一样,她们也是生灵,有善恶之分,自然也能辨善恶,需要用心对待!”
“就像这样。”手中动作停下,呼吸渐缓,梦采薇似有所感。没几息,脸色有些古怪的望向韩轩。
“她们让我问问你,为何不去找狼蛛草、血食树而是在这里折磨她们。都有些生气。”
小姑娘撇过头,一脸嗔怪,“师兄你这些天把她们吓得不轻呢,有的都蔫儿了。”
“咳,我这不是,只想跟她们交流,都在竹山,熟络熟络。”少年挠了挠头,不无尴尬。
“我试过很多办法。”不仅是对这些花花草草,更对血灵阵图上的幼苗,他都束手无策,习惯性的耸耸肩:“但,都做不到”
“师兄,你真的好笨啊”
梦采薇掩嘴轻笑,眉目弯弯。这半年来的的相处,小姑娘少了些跳脱,添了几分应凝雪那般的娴静温雅。
不过,既然答应了韩轩,那就不能让他无所收获。
“师兄你来!”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示意少年上前,“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韩轩颔首依言做了,刚放上去,却又如触电般地抬了抬,手中柔然的触感让他有所不适。
小师妹脸色微微一红,又恢复常态,浑不在意的提醒道:“贴紧!”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放松心灵,去感受你能‘听’到的一切”
韩轩轻轻点头,大手握小手,饶是镇定,也心神一荡,梦采薇的手温润柔滑,真的好软。
下一刻,收敛心神!他缓缓放松,探寻声音,有虫鸣鸟叫,树叶声,流水声,呼吸声……渐渐地,都消失在他的耳旁。
【幼苗……长大了…】是小黑的声音。不过,听不清了,近在耳边,又远在天边,
怦怦,他听到了,是心跳声。自己的,还有师妹的,宛如两根水平的线,开始交织、缠绕,有迹可循,慢慢地,直至密不可分。
突有喃喃细语萦绕耳旁,韩轩‘听’到了,真的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很小,听的不真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心神放开,他尝试着靠近,在靠近。
“呀,有人来了!”
“是那个坏人!”
“就是他!”
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情绪,生气、愤怒、抗拒。又在一瞬消失于无形,恍若昙花一现。
睁开眼,看着下面的草团,韩轩嘴唇微张,半晌没说出话来,真能听到?
怦怦……心跳声依旧,是梦采薇的心跳。
虽脱离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但两颗心依旧揉捏在一起,共同跳跃,宛若比翼之鸟。
是因为小师妹吗?
少女的侧颜在阳光下,面若桃花,不知为何,他能感到她现在很开心,是那种自然的开心,带着少女淡淡的娇羞。
韩轩之前百般尝试都未有结果,但,通过眼前的小姑娘却能够与草木交流。
心有所悟,韩轩可以笃定笃定,这当真不是区区木属灵力能做到的。
许是,小师妹天赋异禀吧,就像她那奇特的灵力一样,脱于无形,但却类似木灵。
“怎样,听到了吧”
梦采薇嘻嘻一笑,转身过来,脸上的笑意却是怎得也掩盖不了:“我刚刚可是听到你的心声了,而且我还知道你在想什么哦”
“你很惊讶,而且在想木灵力对不对?”
像是被蛰了一下,韩轩猛地松开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梦采薇,她说对了!
可师妹是如何知道的?
“呀,感觉不到了!”
少女有些遗憾,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师兄,噘了噘嘴:“师兄真小气!”
韩轩压下震惊,开门见山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想法?”
“就像能听到她们的声音一样啊。”梦采薇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地上那团,却又一脸疑惑:
“就这么听到的呀,许是跟木灵力有关吧。师兄大可不必担心啦,我窥不到你深层的想法。”
少女确实可以听到那些声音,来自草木、来自兽类,就像五色州的小家伙,那奶声奶气的愤怒声,现在想来,虽然有些怀念,但依旧是乐得开怀。
不过,说到底她从未读取过人族的想法,师兄韩轩这里还是头一遭。
没机会是其一;其二则是姥姥、娘亲说过很多次,人族狡诈,其心难测,嘴上天花乱坠,内地里指不定多坏呢。
所以,树爷爷就封上了她们对人族的感知,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不过还是有一种例外,那就是真情流露,梦采薇曾经历过,不过那已经半年前与应芯交流时候的事情了。
刚刚听到师兄的想法,真的吓了小姑娘一跳,同时也让她新奇不已,对韩轩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师兄方才并非流露真情,难道……他不是人?
兽人,人兽……
在少女好奇的目光下。韩轩却是自顾自的头疼着,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是木灵力的锅么?这不是鬼扯么?
要是木灵力能沟通草木,那木灵修士早就去开山头种地去了,他们也用不着整天接任务、赚灵石。
玄天群山中灵气盎然的比比皆是,随便找一处种种地、养养药,没事还能唠唠,解解闷。说不定灵药成精,再化个形,结为连理,开枝散叶……
咳咳,扯远了。
【精彩,精彩,给你呱唧呱唧。你去包个山头吧,其它包山头的可能会饿死,但你不会,有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在,你都能出书了!】
‘滚!’两个字宛若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
韩轩脸上犹疑不定,小师妹确实奇特,但终归还是木灵修士,按照她的说法,那方才自己的的感觉岂不一样,他也能聆听别人的想法。
“可是,我刚刚好像也能听……对,是听!听到你的内心”
“啊?!”
这回轮到梦采薇大吃一惊了,她难以置信的望向韩轩:“师兄说的,是真的?”
韩轩笃定:“嗯,你当时很开心,那种感觉就像,她们是你的家人,有人倾语,而你在聆听。”
小姑娘一呆,旋即微微皱着眉头纠结起来,咬着下唇,手指绞到一起,心乱了。
韩轩说的分毫不差,那是最真实的自己。为何师兄也能听到?那他该不会知道我……
梦采薇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缘故,让师兄能够做到这般。
既然他可以通过触摸探知内心,那我以后,难不成要处处小心,还不能胡思乱想?
而且师兄跟我不同,如果他的能力不受限制,那师姐、师尊她们,如果师兄跟他们接触的话……
“……师妹!”韩轩又唤了一声,浑然不知小姑娘的思绪已经飘去天边
“嗯?”梦采薇回过神。
“要不我们……再试试?”他想再尝试一下刚刚的感觉,找到这种感觉,那或许是能跟‘木灵根’沟通的方式。
只是韩轩的这般说法,没考虑到梦采薇的感受。小姑娘心里,现在乱糟糟的。
既害怕自己的秘密被窥了去,但,内心对师兄的请求没有半分抵抗。
嗨呀,梦采薇你怎么了,这种方式不是你最拿手的吗,你只要做到不胡思乱想就可以!师兄只是好奇,他并不清楚该如何使用,别怕!
思绪闪动,小姑娘目光越发坚定,莲步轻移,伸出素手:“来吧,正好我也有此意!”
没想到师妹这般爽快,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韩轩也伸出手,与其紧紧握到一起。
怦怦……来了,是心跳声。
两种不同的频率在慢慢协调,慢慢改变。不仅仅是韩轩,梦采薇也感受到了,这回没了花草分心,却是如此强烈!
这是,怎么了?心跳变快了。
单手按住胸口,她感觉那有力、蓬勃的跳动,快要飞出胸口。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我好像……’
‘真的……’
韩轩再一次体会到悸动的感觉,呢喃的声音伴着心跳,出现在心底。
‘可以听到!他的内心。’
四目相对,梦采薇能清楚的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中看到自己。
那深沉的眸里,是绯红的脸蛋,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拂起的褐绿色发丝,落到她粉嫩的红唇,不经意间抿动,一切都在慢慢升温。
…………
“师弟,师妹,你们在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