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茗居外,一群公子哥刚刚踏上茶楼外的几层石阶。
为首的一人,玉冠蓝袍、脚踏青履。美中不足的是面容有些憔悴,甚至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想来是休息不足。
他身后几个随行、附势的人也大都这副模样。
“呦,文公子!贵客,贵客啊。”
门内迎客的伙计认得来人,脸上惊喜的表情很到位,搭着白色粗布的右手向内虚引:“楼上老地方给您留着呢,您请~”
“嗯……”
文姓公子似乎兴致不高,没有多说。只是应了一声,埋头向里走去。
人影随之攒动,队尾的一位白衣公子哥却停在了伙计面前,看了看他:“别杵着了,老规矩,快些去准备,不要耽误文哥儿的时间。”
“是极,是极!我这就去,王公子,您也里面请!”伙计依旧迎着笑脸,待客人通过后,这才去后厨知会。
伙计名叫小六,机敏过人,被洪云放到门口迎客,也让他练就了毒辣的眼光。
这群公子哥经常来这里,为首的那位是正阳道上文芳侯爷府上的二公子,是这群人中最有地位的。
小六刚一看到这群人,顺着方向就知道他们又是在后街的乐天坊熬了一宿,那个地儿可是一个腰缠万贯都填不满的消金窟。
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他们神色萎靡不振,脚步虚浮的厉害想来又是在那儿落了个不如意,难怪态度如此恶劣,还是不要凑上去的好。
反正他也没期待过这群贵公子的赏钱。
想到这儿,小六甩了甩那条粗布,搭在肩上,重新回到门口站好,目光放在行人身上,笑颜依旧可掬。
……
文笑宇正扶着扶梯向上走去,他感觉自己又累又饿,心更像被放到火上一样,躁的很,莫名的邪火在他身体里肆虐。
哪个蠢蛋修这么长的楼梯!!!烦闷之余,文笑宇刚待骂出声,却听上面传来动静。
“吴伯,你怎么把茶水钱放桌上了,这可不是路边小摊。”
“他们这些年习惯了。”
有人?
文笑宇抬起头,用满布血色的眼睛看去,这近丈宽的楼梯足够两人同行。但:‘上面那两个人怎么站到二层不动了,是在等我上去吗?’
‘好,我上去!’
文笑宇昂着头,继续攀爬,上面那一老一少已经停止交谈,似乎是在打量自己。
近了,为首的老头神色淡然,棱角分明的面孔,整洁的须发,跟他的父亲好像。只是那种让人生厌的髭须,让他皱眉不已。
文笑宇又攀了几步,这才到了二层。
眼神转动间与其身后那名少年四目相对,那双眼睛也是古井无波……的淡然?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庞,却有着不符年龄的沉稳,目光落在文笑宇身上,就像是在看路边毫不相干的野草、野花。
文笑宇读懂了,他喘起粗气,憋了一晚的火气感觉压不住了,你才是…
然而,当他看清少年的面庞时,却当场愣住了。直到两人错身而过,文笑宇也没有回过神来。
“有点……有点眼熟?”
文笑宇呆呆的站在二层的梯口处。等他转醒、回身,楼梯上却已没了两人的踪影,有的只是他那帮小伙伴。
“哎,文哥儿,怎么了?”
“文少你去哪儿啊?”
文笑宇推开人群追了出去,他不会记错的,那明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异样的熟悉感!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绝对见过。
…………
正阳大道
韩轩一脸的遗憾,刚刚在楼梯上他都准备好撸袖子了,没想到那个公子哥居然忍住了。
“不愧是大城市,公子哥都这么有涵养,不像咱那江陵郡的土鸡瓦狗。”
在悄悄留下那瓶养颜丹之后,两人便出了鸿茗居,汇入正阳大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吴伯听的清楚,诧异的看了眼韩轩,小少爷这是在夸人吗?还真是罕见。
目光相对,韩轩问道:“吴伯,这楚都的仙坊在哪?”
“不急。”
吴伯反问道:“少爷,如果没记错的话,夫人当是安排了别的差事给你。”
“对了,你不说我还真就把老娘的事儿给忘了!”韩轩拍了拍额头,旋即将手伸入怀着,灵光微闪间一封书信被掏了出来。
信封有些泛黄,其上娟秀的字迹早已干涸,似是与纸张融为一体,想来是放了很长时间了。
“正阳街文曲道甲字居舍……好像还有个点?”
韩轩瞅了半天才发现,信封似乎只有地址,而且还不怎么全。
无奈之下只能问问熟人:“吴伯,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文曲道,文曲道。吴伯抿抿嘴,眼中流露出丝丝不满:“怎能不知!”
“这地方……有人得罪过您老?”韩轩敏锐的察觉到吴伯的情绪波动,这个地方似乎不怎么让他待见。
无形的灵力推开人群,吴伯迈步向前:“少爷,随我来便是。夫人的意思我已经知晓了。”
吴伯没有回答韩轩的问题,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轮不到他说。
既然韩轩不知,那就是夫人没有与其说过,他也不会多嘴。
就算如此,吴伯心中也明白,等到了地方只要见着人,以小少爷的眼力,什么都懂的。
“明白了?明白什么?吴伯,你说清楚点啊——!”
…………
天心峰,韩家,一处屋落。
小屋虽不大,但三面墙壁皆被古朴的木质书架所盖,虽未填满,但也整整齐齐的分类摆放着不同年份的书籍。
书架前,一名儒服青年伏于案首,案上是展开的书册,他正读的津津有味。桌前,一位宫装丽人正倚着桌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兴致不是很高。
“韩雲!!”
一只素手伸来,夺走了青年手中的书册。只见那丽人有几分恼怒的看着青年,娇喝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韩雲泄气的抬起头,脸上写满无奈,翻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白眼,缓声道:
“那小子比我还聪明呢,身旁还有吴伯跟着,你就别担心了。”
丽人咬了咬嘴唇,不施粉黛的清秀容颜上写满了担忧:“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怕……”
韩雲绕过案台,来到了丽人身侧,揽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抚慰着她的焦躁,轻轻拍着手掌:
“你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嘛。他只是送个信,多大点事儿,至于……”
“嗯?”
韩雲轻咳一声,正气凛然道:“我是说,我相信以轩儿的聪敏,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关系。
你也明白,他是最好的纽带,也是最好的人选。有他在,一些难以启齿话,自然就不难说出来了。”
“你说,他们会…我吗?”韩梅芳声音低不可闻,没了往日的气势
“会的!!”韩雲将她抱紧,声异常肯定。
“嗯,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
韩雲点头:“来,把书册还给为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