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掌声响起,后面的人们再次登上椅子,伸长了脖子。伴随着“新娘来了”的古老名乐曲,新娘挽着她的姐姐霭龄及哥哥、前财政部长宋子文先生的臂膀从廊子后面走进舞厅。廊子上铺着大红地毯,两边摆着各色的鲜花,美龄穿着白色长裙礼服,披着银白色乔其纱,披纱用一枝香橙花别着,稍稍偏向一边。饰以银丝的软缎长裙长长地拖在身后,像一只出水的白天鹅,透过轻纱裙可以看到银色皮鞋。她的乌发藏在白色尚蒂利桃花的罩纱里,罩纱垂到肩上,形成第二层披纱。她手里捧着一束用银白色缎带系着的淡红色的康乃馨。
有4位女傧相伴随着美龄,她们是郭小姐、王小姐、孔小姐(罗莎蒙黛)和倪小姐。前两人穿的是桃红色软缎衣,上面镶着钻石和桃红色珠子。软缎袖子长仅齐肘,在肘部用浓淡相宜的桃红色乔其纱做成宽大的袖口。另外两位年纪较小的女傧相,穿着同样的衣服,但是颈上装饰着带褶的乔其纱,袖口也带褶。女傧相后面,跟着撒花的小女孩周小姐和陈小姐。她们身穿撑开来的桃红色塔夫绸衣裙,手持装满花瓣的小花篮。最后是两位小侍从孔珍妮小姐和孔路易少爷,他们身穿黑色丝绒衣和缎子马夹。
这是一次高雅文明的婚礼,与基督教的习惯相反,新郎、牧师或其他人都没有拥抱或亲吻新娘。
新娘款款走到新郎身边停下,镁光灯闪烁着,拍下了一个个动人场面……
“向国父孙中山三鞠躬!”蔡先生指挥道。
“向宋老夫人鞠躬!”
“向来宾来客鞠躬!”
“夫妻对拜鞠躬!”
新郎、新娘按照主婚人的指挥,一丝不苟地做了。他们知道,不认真做,观众是通不过的。
接着,蔡元培先生宣读结婚证词。宣读完毕,一个大印盖在结婚证书上,一式两份,新郎新娘每人一份。在接受证书的时候,一对新人向主婚人蔡元培先生躬身施了礼。然后他们又向证婚人蒋介卿施礼,向周围观众施礼。
“向新郎、新娘献花!”在蔡先生口令下,只见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据说是霭龄的女儿),头扎红头绳,手捧鲜花,跑上台前向新郎、新娘献了花。
在乐队的伴奏下,美国男高音歌手霍尔唱起了《哦,答应我!》,洪亮的歌声,伴着人们有节奏的掌声,弥漫于大厅。
“先生们,女士们!为新郎新娘祝福!为祖国的统一祝福!唱吧!跳吧!”顿时,舞厅活跃起来,对对舞伴结伴走出,挽臂搭肩,跳了起来,轻歌曼舞。
……
舞会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钟,接着,大华饭店又为来宾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会中,新郎新娘又举杯为1000名来客碰杯,致谢……午夜12点钟时,蔡先生宣布晚宴结束。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和新娘快步穿过廊子,走到由鲜花组成的大钟下面的椅子边。缎带拉开了,数百数千的玫瑰花瓣从花钟里落下来,撒在新郎新娘的身上。
美龄退席了。她悄悄从后门出去,乘车到西摩路换装。晚上,她和蒋带着200名卫兵上了专列,去莫干山青帮的一个寺院。在那里他们开始了新婚蜜月的生活。
《纽约时报》第二天在头版头条的位置报道了婚礼的盛况,这是近年来的一次辉煌盛举,也是中国人的一个显赫的结婚典礼……国民党将在星期六召开全体会议。该报说:“如果会议开得圆满,蒋将再次成为中国的实权人物。”蒋发表了一项声明,说他准备重新掌握指挥权:“我们结婚以后,革命工作无疑将取得更大进步,因为我今后能安心地担起革命的重任!从现在起,我们两人决心为中国革命事业作出最大的贡献。”
旁观者没有忽略参加婚礼的整个外交团。人们注意到布里斯托尔上将参加了在西摩路举行的家庭婚礼仪式和在大华饭店公开举行的婚礼,他手下的人同他一起参加了大华饭店的婚礼。宋氏家庭的新成员******得到国际认可,美国感到满意。
美龄和新婚丈夫刚到寺院,第二天一早,蒋就被叫去参加一个据说是“党的重要会议”。会议从早上8点一直开到晚上8点。
正如宋庆龄说的:“他俩的结合是政治,不是爱情!”1927年12月10日,即婚后第9天,******恢复了总司令的职务,后来又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即委员长。
在1928年10月10日庆祝1911年武昌起义的“******”时,******抵南京政府,宋美龄也成了第一夫人,从而实现了她那“非英雄不嫁”的誓言。作为大姐霭龄,也松了一口气。
蜜月中的新人
12月的莫干山寺院,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
这里天然的风景不用人工煞费心机地设计,十分醉人。莫干山高,白云缠在山腰。毫秒之间,景物不同;同一地点,瞬息万变。一忽儿阳光灿烂,一会儿雨雪飞驰,却永有云雾,飘来拂去,整个寺院藏在其中。******、宋美龄的蜜月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们住在寺院里,青帮特意为他俩准备了新房新床。
清晨6点,他们起床洗漱,然后到林中小道散步;早饭后,也就是上午时间则接待各方来宾;下午,他们一对新人在讨论国家大事,对时局的看法;晚上,******陪同宋美龄跳舞。殊不知美龄的舞蹈在学生时代就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她的爵士舞、帕斯舞、丛林舞、摇滚舞跳得别致,清新活泼。******学跳舞也就是从这时开始的。不过,他老踩美龄的脚尖。气得美龄啧他:“你真是一个不开窍的阿木林。”每逢这时,******总是笑笑:“夫人,我们是会合作好的!”
在宋氏三姐妹中,宋美龄脾气反常,具有超凡的能量和强烈的支配人的欲望。说穿了,她具有一般女性所不具备的特点,那就是权欲心。美龄在政治上极右。她不像二姐庆龄那样浪漫,一切寄托于理想和对于穷人的怜悯;她也不像大姐霭龄那样过分爱钱,养成一种贪性,以至于发展到嫉妒人,包括姐妹之间。所以说,当时有人把他们三姐妹比做“龙、虎、狗”不能说没有几分道理。
这个意思是说:孙夫人宋庆龄女士道德高尚,思想进步,政治上的操守极纯洁高贵,为全世界民主进步人士所敬仰,是“龙”;宋美龄帮助******做外交工作,在******的家庭里是只母大虫,是“虎”;而宋霭龄则一贯的贪婪成性,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都能做,包括美龄的婚事,任何问题都在所不惜,是看家“狗”。但就她们三姐妹之间,宋霭龄和宋庆龄二人是看不对眼的,是有矛盾的,而宋美龄则居间。她同情二姐庆龄的不幸遭遇,她又不同意大姐那样恶言恶语地攻击二姐,以至于没有了姐妹之情。
宋美龄和******在度蜜月期间,大姐霭龄携丈夫祥熙,断不了三天两头来莫干山寺院看她,美龄是很感激的,所以姐妹俩一说起话儿就长。
“嗨,政治把我们姐妹分开了!庆龄姐要是来看看我该多好哇!”美龄不胜感怀。
“她,她算个老几,我们宋家全当是没有了她!她要现在来,我抬脚就走!”美龄的一句话燃起了霭龄心中的一团火。
美龄见大姐生气,马上把话语收了回来说:“大姐,不要生气,就算我说错了,今后就不提二姐好了行不行?”
霭龄笑了,说:“那我还能在这里坐会儿。”……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新娘宋美龄失踪
美龄一当上第一夫人,就急于行使新获得的权力。蜜月刚结束,她就使******同青帮发生一场纠纷……
那是他们俩从莫干山回到上海以后。要知道,上海是青帮所辖地。青帮有一项规定:每一个要人都要给青帮付保护费。******过去是定期向青帮支付这笔“费”的;宋美龄这些年来的保护费,一直是由宋子文悄悄地替她支付的。关于向青帮支付保护费,她是这次在莫干山度蜜月时得知的。她听了很气愤。当夜,便在枕边向******吹了风:
“青帮在上海这么坏,无恶不作,你为什么老跟他们走?”
“人嘛,社会中的人,哪个不交往的。古人云,多个仇人多座山,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往后你慢慢地就知道了。”******答道。
“哼,我就不信!人以群聚,物以类分,靠近他们的人也绝不是好人。”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辩道,“你把我跟他们划到一块儿去啦,实在是冤枉。”
“不是我把你和他们划到一块去了,而是你自己把自己划到他们那儿去了。”美龄道。
“夫人有何证据?”******瞪了眼。
“我问你,以前你为什么向青帮支付保护费?”
“这是规定。”
“哪家规定?”
“青帮啊。”
“噢,这不是嘛!”美龄说到这里,像抓到了把柄道,“我警告你,现在你当上了委员长,是中国最重要的人物了,今后不应再交什么保护费了!”她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恳切。
******笑笑:“好好好,听夫人的。”
可是这番夫妻对话被站岗的青帮士兵听到了,汇报到杜月笙那里。杜月笙气坏了,心想:“看我给她来个下马威,让这个第一夫人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不几天,蒋委员长便和新娘下了莫干山,隐秘地出走,悄悄进入上海。不久,可怕的事情便发生了——宋美龄失踪了。
这天清晨,******吃过早饭,便对美龄说:“今天上午我有约会,需要晚些时间回家。”
“好的,祝你一路平安。”宋美龄和******接了一个吻,蒋便匆匆地驱车离家了。
两个小时以后,一辆豪华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开了过来,戛然停到西摩路的宋家门口。宋美龄听到车响,以为丈夫回来了,便出门迎接。谁知车里坐着一个司机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全是陌生人。
“夫人,我们是奉您大姐的旨意,来接您到她家去。”
“谢谢。容我换一下衣服可以吗?”一听大姐来请,美龄十分高兴。
“当然,可以。”
宋美龄换完衣服,锁上门旋风似的走过来,坐上汽车。汽车把她带走了。汽车只在上海市区转圈,根本没往霭龄家开。美龄憋不住了:“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带到哪里,你还不清楚吗?”姑娘冷冷地答道,“你没自由啦!”
“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宋美龄大声吼叫,“我是第一夫人,你们无权没收我的自由!”
“哈哈,好大的口气,别忘了你是在上海!”司机也火上了她。
……
******约会后回到家里,不见了美龄,很焦急:“怎么,连个条子也没留下!”他等了一小时,还不见美龄的影儿,感到事情不妙。便立即回到屋里,操起电话,直接通话是不可能的了,他拨通了宋子文的号码。
宋子文一下子就明白了委员长讲的事情。他挂了电话,又重新拨了起来。他要了一个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电话号码。一分钟后,一个熟悉而令人恐惧的声音传过来了。那人便是杜月笙。
“子文,你放心吧。蒋夫人平安无事,不要担心。她身体很好。有人发现她只有一个姑娘陪伴,坐着汽车在上海危险的大街上穿行,考虑到无时无地不存在危险,这样做是很不谨慎的。为了她的安全,已把她护送到一栋舒适的别墅,她受到了殷勤的接待,因为她是中国新统治者的夫人,大家都十分尊重她。大家都极力想让她高兴,但她似乎很生气,什么都不肯吃。”说到这里,他又埋怨道:
“委员长结婚后也太忙了,应该给夫人安排可靠的保护。要知道,在上海这样一个危险的城市,这确实太大意了!宋先生是否麻烦来一趟,对这件意外的事做出妥善安排,办些安全惯用的手续!”
“好,我就去!”宋子文放下了电话。
宋子文匆匆赶到杜大耳朵戒备森严的寓所,办了“手续”,交了保护费,从美龄受到“照顾”的地方把美龄接走,送到蒋委员长那里。
这个事情是很清楚的:杜大耳朵等于猛抽了委员长一皮带,让他知道,你当官,要严管夫人,不要忘记我们是老朋友,要知道弟兄们也不是好惹的。
美龄在同蒋结婚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嫁给了蒋的“家族”。霭龄知道,祥熙知道,庆龄知道,子文也知道。但是,美龄直到被软禁后,才知道杜大耳朵现在是她的严厉教父。
这一不愉快的事件使她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