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诺带着一肚子的郁气回了房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狠狠砸烂了好些珍贵之物。
守在门外的山庄弟子皆是流露出一脸心疼的神色,却不敢出声劝阻齐诺。
最后还是那两名从别院回来的弟子之一大着胆子,高声转述了穆幼安所说的话,屋内的动静才慢慢停了下来。
齐诺打开房门,目光阴郁地盯着那个传话的弟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真的叫我尽快去找她?”
那名弟子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句句属实、绝无撒谎。
齐诺不再怀疑,他仔细询问了穆幼安的房间,便挥挥手,让门外的人都散去,而后关上了房门,只不过这一次,屋内没有再传出摔砸东西的声音。
齐诺安静地站在屋子里,他轻轻地抚摸着腰间的暗星,面上神情变化莫测:一会儿惊疑,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忐忑......
穆幼安找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齐诺暗自猜测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想马上去找她问个清楚,却又怕此刻池茗还在跟穆幼安叙旧......他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池茗。
就这么纠结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齐诺估摸着池茗应该离开了,才终于动身。
......
夜幕降临,穆幼安看着楼宁用过晚膳,轻声叮嘱了他几句,让他早些休息,而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坐冥想。
冥想期间,穆幼安的精神力会比平时更为活跃,探查能力也更强,隐蔽性也比神识更好。
才刚刚进入冥想不到半个时辰,穆幼安就感应到了不远处出现了一股轻微的灵力波动,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她的房门外,停了下来。
穆幼安用精神力朝外面“看”了一眼,那应该是个人——来者身上许是佩戴了可以屏蔽身形的法宝,至少也是地阶品级,穆幼安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若不是穆幼安精神力出众,怕是连这个影子也看不到),只见人影伸出了右手,似乎想要敲门,却又顾忌着什么,右手堪堪贴在了房门上,迟迟没有动作。
来者的确是齐诺,他担心被别人发现自己晚上来与穆幼安见面,于是用上了可以隐身的法宝。
虽然修行者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可齐诺毕竟是无尽山庄的少庄主,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山庄弟子的关注之下。
而且一男一女,夜间相会,这其中本就大有文章可做……齐诺讨厌别人过度解读他和穆幼安之间的关系。
齐诺不怕麻烦,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给穆幼安带去麻烦。
只是到了穆幼安的门外,他却生出了几分紧张和怯懦……他白天留给她的印象一定很差吧,她会不会讨厌他了?他好不容易,才让她对“言若”的态度变得温和,结果今天发生的那些事,让他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齐诺的这些想法,穆幼安自然是不清楚的(她只能感应到情绪,不像楼宁那样,可以直接读取别人的心声),她只知道,齐诺在门口站了许久,却始终不肯敲门,看他那架势,仿佛要站到地老天荒。
齐诺不主动,穆幼安也不好直接出声叫他进来,毕竟哪怕被法宝隔绝了大部分气息,她也能感应到齐诺心中的忐忑不安。
既然齐诺还在犹豫,她也不会强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皎洁的月亮升至高空。
此刻的别院中,只有穆幼安的房间里依然灯火不灭,在昏暗的夜幕中十分显眼。
她还没休息吗?是在等我吗?
齐诺有些不确定地想。
虽然心中还有忧虑,可齐诺知道,他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他深呼一口气,慢慢地、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谁?”屋内的人很快问道,声音清晰,毫无睡意。
“……是我。”齐诺低声回道。
屋子里,穆幼安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道:“进来吧,门没锁。”
齐诺闻言,解除隐身,推门而入,并反身关上了房门。
刚一转身,齐诺就对上了穆幼安那双沉静的双眸,就是这双眼睛,让他在还是“言若”的时候,一直都不敢冲着她发脾气……明明是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想来,却恍若隔世,齐诺动作一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穆幼安先开口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齐诺有些口干舌燥,他垂下眼眸,不再看她,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管齐诺来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在真正面对穆幼安的时候,他还是不太敢说出“我就是言若”这件事。哪怕他明明知道,穆幼安或许早就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了,可是只要她没有当面指出来,他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穆幼安不想再看到齐诺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她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探入灵力。
“你做什么?!”齐诺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眼中充满了震惊,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反抗。
穆幼安很快探测出了齐诺的身体状况:经脉已经修复,不过十分脆弱,需要温养很长一段时间,灵力少到几乎没有。
以齐诺现在的情况,不能过度服用回灵丹药,不然很难排除丹毒。他目前只能慢慢吸收天地间的灵力补充灵窍,唯有这样,才不会对他以后的修为造成负面影响。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再次使用地阶法宝,他就不怕灵力被耗干吗?
穆幼安只要一想到他之前在门外站了那么久,心情便有些不好受,气恼与怜惜,皆而有之。
穆幼安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还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齐诺,过了好一会儿,等到他慢慢冷静下来后,才用一种堪称温柔的语气说道:“既然身体还没好,就不要再逞强了。”
齐诺闻言面色微变,却还是不肯面对现实,他偏过头,声音因为过于情绪紧绷而变得沙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