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皆无所获,眼看着天色暗下来,秦念初一个人默默吃着饭,看着承露和落葵两个欲言又止的模样,终归不忍,主动提了提分厨房的话茬。
本来就想着分的,今日就得知了高倾远这个人的存在,更加坚定决心了,先不管是怎么回事,终究一根钉子扎在心里,他下月就要娶湘国郡主,而自己还顶着个晏楚小夫人的名分,即便有什么,面上也不好说,何况也不清楚他究竟认不认识自己,更不清楚他对于骆问菱和晏楚的瓜葛知道多少,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性,不管怎么说,自己先做点什么表明立场吧。
“这事儿您还得问少将军和大夫人去,在这自个儿琢磨没用。”落葵见她开口,终于放心了些。
“其实见大夫人容易些......”承露怯怯的。
“你当知道我不愿去见大夫人。”想到南宫玉容,她本能的想避开,毕竟还不够万全,万一再惹了她不高兴,又打又罚的,她没有把握再一次全身而退。
“可是少将军他,一来不容易见,二来他未必愿意多说话。”落葵闷闷的,看秦念初一眼,“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当初放着疏朗的大爷不找,看上冷冰冰二爷。”
好在此刻秦念初满脑子是高倾远,没心思跟她计较,面上没有波动,只拿眼睛瞥了承露一下:“你倒问问她,怎么看上的冷冰冰的二爷?”
“小夫人,我......”承露说不下去,自从被揭露了这事,她就觉得再也抬不起头来。
“得了,你也别面皮儿薄了,小夫人要真生气,才不跟你一再提起。”落葵心直口快呛她句,又看看秦念初,“说真的,奴婢到现在都不愿相信您是喜欢二爷。”
“是吧,我自己也不信。”唉,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这事儿上来了,这是个悬案,正主不在了早就不可能搞清楚,秦念初已然放下不管了,如今顾好眼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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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任由她们收拾碗筷,落葵一边添了杯淡茶来,随口嘟囔了一句:“怎么问笙哥还不回来,想是高府设宴了?”
这下倒提醒了秦念初,原本一直盼着骆问笙回来,不料一见高倾远整个人懵了,压根忘了这茬,眼见着已经夜里,估计他吃了晚宴回来不早,不会再来找她了,于是想着随便翻翻书就早些睡去,罢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想来骆问笙既和高倾远认识,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详情来。
那把剑依旧挂在书柜上,秦念初取书的时候不小心胳膊肘碰了一下,叮铃一声,宁静的夜里金木相击的声音格外刺耳,她忍不住又取下来看。
秋水长山独念菱,这七个字竟然直戳进心里去,又酸又涩。
想起白日里高头大马上红衣飘扬的男子那样陌生然而寒光刺目的眼神,他究竟和骆问菱有没有关系,又想到异世里自己的爱人向远,自从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不过一个月,竟像隔了一生。
这里的时间变得这样缓慢,慢到一天可以做许多事,却还是消磨不完大把的寂寞和伤怀。
想当初秦念初自以为潇洒,还跟向远开玩笑说下辈子咱们各找各的,还能经历些不同人生呢,真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难受,不管如何转世投胎,原来心里想的念的还是那个人,眼见着他可能心里另有他人,无论如何不能坦然,竟是那么的难受。
高倾远,向远,高倾远,向远......同样一个“远”字,如同暗示着今日咫尺天涯,相隔那么远。
眼睛再次湿了。
远远地听见院门几句人声,紧接着房门哐啷一声响,一个人闯进来。
..
“问笙哥!”落葵惊喜地迎上去。
秦念初惊起,转身看向他,还没来得及擦眼角的泪。
“你喝醉了?”承露一边说着转身去拿湿帕子递上。
“滚!都滚出去!”一声暴喝,喝得醉醺醺的骆问笙冲着呆立住的秦念初跌跌撞撞走过来。
他本是冷着脸的,语气也凶狠霸道,然而终归年少,除了斜飞的浓眉流露了几分厉色,那面庞到底清秀,此时又晕满了红彤彤的酒意,看上去竟有一丝稚嫩的可爱,秦念初倒是不怕他,立刻定了定神,拿眼神示意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丫头先躲出去。
门刚被带上,骆问笙已经将两手扶上她的双肩,手上使了力气紧掐住她,双眼如同着了火一般灼灼紧盯着。
秦念初虽定了神,内心却依然保留着初见高倾远的震惊和伤心,整整一下午加半个晚上,她早就无数次湿了眼眶,又无数次忍回了欲流的泪水,此刻见到骆问笙如同见到亲人,不对,他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亲人,她反而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再也不想忍,噗哒一下,一滴泪落下来。
骆问笙原本怒气冲冲地盯着她,见她流泪,僵了一下,渐渐地就满含了温柔,终于还是心软了,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
这是一个自小习武的男子的怀抱,挺拔而温暖,有着强有力的心跳和满满的安全感,秦念初憋了一下午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紧绷着的那根弦儿一下子松懈下来,顺手搂上他的脖子,伏在胸前嚎啕大哭。
哭了许久许久,将他胸前的衣服都湿透,渐渐的嚎啕变成了呜咽,呜咽再变成抽泣,在逐渐恢复平静的夜里听见耳畔一个涩涩的声音响起:“菱儿。”
秦念初一个激灵,抬头看向骆问笙,疑心自己听错了。
骆问笙热切而迷离的目光看着她,伸手擦了擦她的泪,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再开口,依旧是满含着苦涩的声音,以及喷薄的酒气直冲向耳际:“走了这些天,我,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想你,我......都怪我,没保护好你,怪我跟你闹别扭,我不该冷着你,我......”
秦念初身子僵住,心里转不过弯来,首先奇怪的便是那声“菱儿”,之前她口称“问笙”,周围人并没有人表示奇怪,所以她基本认定骆问笙是弟弟而不是兄长,可是这骆问笙怎么不叫她姐姐?就算是彼此亲近互称名字,好歹也叫一声“问菱”吧?双胞胎?长得不像啊!
不待她反应,那骆问笙已经又抬起了眼,迷迷瞪瞪看向她,双手依旧紧紧扶住她的肩膀:“菱儿,看到你的眼泪,我才信了,你也一直想着我的是不是?你之前是故意的是不是?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有什么心事你同我讲。”
秦念初越发觉得不对劲,装作不经意般伸手推他,自己则不着痕迹地向后退。
可是怎么可能不着痕迹呢?骆问笙手掐得那样紧,根本不容她动弹,灼人的眸子越发赤红,整个人看似酒醉,说出来的话却条理清晰:“你又想躲我?躲到哪里去?去找晏楚吗?他心里根本没有你,别自欺欺人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