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刚才的气氛是刻意营造的,此时才真正的压抑下来了,其他几人这时才真正的觉得害怕,几乎是一股脑儿的都把头缩了下去,只有承露一边垂了头一边小心翼翼地斜了眼睛去看旁边那位。
“来!”秦念初伸手提了他的衣领将他拽直身子,“大声报上你的名字,我倒想知道你这个不偷懒的是不是隐在暗处连个像样的名姓都没有。”
小侍卫对上秦念初的眼神,忍着痛回应:“小人庄元,保证护小夫人安全,求您息怒。”
“庄元,很好!你的功夫在这晏府算什么水平?”想着他能既得兄长托付,千里迢迢护送妹妹又守卫在此,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吧。
那位还哗哗地掉泪,脱臼可不像挨两下打那么简单,可是又不敢喊疼,冒着冷汗嘶嘶发声:“小夫人息怒,小夫人饶命!”
“废什么话!另一条膀子也不想要了?”
“是是,小的功夫算得中上。”庄元抬手想摸把眼泪,大概是觉得丢人,顿了下又把手放下了。
算得中上?秦念初暗自琢磨,一个侍卫,自然高不到哪去,还是骆问笙在比较有安全感,于是随口加了句,“比骆问笙呢?”
“小的自然比不过二少爷。”庄元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肘,涕泪横流,看她脸色依旧不好,忙又加了句,“小夫人放心,小的功夫比路宝可强许多,定然看护好您,求您饶我这回。”
秦念初天生对别人的言辞敏感,听说强许多,到底是强多少呢,也不绕弯子了:“你就直说,这里都有谁比你强?”
那位忍着剧痛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禀:“晏大爷不曾出手,小的不知,其他也就晏将军比不过,他身边的鸦青大概能打个平手。”
中上?这仅仅叫中上?够谦虚的啊!秦念初气急,提脚又踹上去!又是一声惨叫:“啊!!——小夫人饶命!”
再看旁边那几位,早就浑身发抖。秦念初忍着心头怒气,径直走了两步,伸手托起鸢尾的下巴颏儿:“你来我这多久了?”
这话在鸢尾听来同样是却是质问,一脸惊惶的小丫头战战兢兢开口:“回小夫人,奴婢自您来府中便被指派到倚翠园,一直勤勉做事,若有错处,还请小夫人明示,奴婢认打认罚。”
表面上害怕,言语间却是丝毫不软。
秦念初冷笑一声:“明示?”一转身又走向脱臼的庄元,一手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将肘部一屈一拉,向上一旋,咔嚓一声,胳臂是装回去了,只是又配上一声惨叫将众人吓了一吓。
“你还要明示吗?”
鸢尾小脸苍白,强撑着不发一言。
“罢了,混口饭吃不容易,我也不想断了你的后路,以后若是能安心待着,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还记得当初鸢尾拎着水桶来泼她时的寒冷眼神,再加上承露和落葵平日对她的避忌并不像一般的大丫头欺负小丫头,估计吃里扒外的多半就是她了。
至于那园子里的妇人和小厮丫头,平日只在后园,很少到庭院当中来,不管是不是的,反正交集不大,日后再慢慢查。
..
秦念初细细琢磨过,玉容能趁着南宫丘岳在这抓个正着,说明她是知道他来这里,泄露的并非单单是溜出园子一事,恐怕还有南宫丘岳天天来倚翠园的事,说起来也奇怪,这南宫丘岳七夕那天还因为姐姐的事对自己横眉冷对,之后马上就心软下来,再后来居然忍不住天天往这跑,呃,又跑题了。
此刻秦念初想的是,估计这内奸应该就出在园中,况且那天余嬷嬷气头上漏了句园子里安排了人,当时没多想,事后才往心里过了一遭,今日上午关键时刻自己被老夫人叫走,玉容一肚子气没出发,却只打了路宝,院子里几个丫头毫发无损,这不能不叫人生疑,也罢,反正外人她也还不认识,那就先拿这几个吓唬吓唬吧,于是就上演了刚才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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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全是演戏,生气是真生气,气自己从来了就处处受人欺负,气他们一个个里外亲疏不分,就算骆问菱成为小夫人这事做的不地道,玉容那边的人态度不好也就罢了,自己带过来的丫鬟侍卫都不作为,甚至言语间多有不敬,像什么话!
她不好处置承露,却是对这侍卫十分生气,庄元身怀这般高强功夫出乎她的意料,可惜他人却像没什么脑子。
现在她是基本想明白了,老夫人要靠要挟兄长才能保证她下嫁,玉容之前只敢让她跪跪,直到今日才忍不住动手,除了远方的骆大人,恐怕还有个最直接的原因还是跟骆问笙和庄元一直在旁有关,所以,她才能在偌大的将军府里独占一园,她怕什么?
她什么都不该怕!
火候差不多了,再凶反而让人离了心,尤其承露和落葵是侍奉在侧的,好不好的都不能得罪,身边人往往是双刃剑,用的好了能替你冲锋陷阵,用不好反手一刺死的更快。
于是秦念初压了压火气退了两步重又坐下来。
“行了,都起来吧。”
“谢小夫人。”众人原以为还有一场发作,不料也就这么罢了,齐齐谢恩,踉跄着起身。
“你们以后都给我安分守着这园子,少生邪心,你,”指着庄元,“从今天起,寸步不离守在门口,除了你打不过的那俩,谁都不许放进来,听的懂吗?”
“是,小人谨记。”
“滚!”
这一折腾已经不早了,承露和落葵大约是很少见主子发火,这下说话也不呛了,谦卑恭顺地伺候着,将午饭重又热了端上来,吃了午饭,又赶紧着伺候笔墨。
真是欺软怕硬,秦念初不免腹诽,想来那骆问菱的张扬仅限于性格高调,并非严厉,是没受过什么大挫折的大小姐与生俱来的气场罢了,所以一出事儿下人们才敢这般拿捏,像这种性子,若真遇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很容易就兜不住了,恐怕自己先乱了阵脚,嗯,这倒提醒自己了。
所以老夫人以兄长为棋子,骆问菱就不敢不从,不过,就这么不经吓?似乎也不至于吧......
唉,这一天里事情波澜起伏的,真是叫人心累,秦念初实在不愿再多想,可躲又躲不过,似乎还要庆幸骆问菱有看书做笔记的习惯,好歹能寻点蛛丝马迹出来,于是又耐着性子去翻书,这一翻就到了傍晚,日影斜斜,池塘蛙鸣声渐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