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到莫大的无助和绝望,秦念初仰头看着青湛湛的天,是的,这是大齐的天,而大齐是她在历史课上没听说过的朝代,只能估计在明朝前后,大齐所在地只能估计包括华北华东一带,虽然富庶,到底不是她熟悉的时代和地域,今后,该怎么办?
看她脸色发白,却有两酡红在眼下,眸子满含迷惘,南宫秋月语气弱下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时光能倒流......”
“世子是良配。”他话没说下去,秦念初替他接了,反正已经错了,她不介意再错一步,万一他笑她,她就借口说是醉话。
眼前的玉面公子脸色骤然涨红,淡淡的酒气从口中呼出来,直入鼻息,到底是谁醉了?时间仿佛停止,两两相对,目光纠缠,彼此探寻......
突然,喳喳一声鸟叫,南宫秋月回过神来,急退了两步,转过头避开了秦念初的眼神,终于定了神,低头将怀里的书重新裹了裹,伸出一只手来,拉过秦念初搂进怀里,像来时那样,裹挟着佳人一跃再跃,翻回倚翠园。
南宫秋月将她放下,匆匆而去。
秦念初则闷闷地返回房中去翻书架,所有可疑的都翻一遍,查看到底有没有骆问菱与南宫秋月来往的证据。
《农耕百问》,丙申年六月初一,南宫丘岳赠;
《牡丹记趣》,丙申年七月十八,南宫丘岳赠;
《揽菊堂札记》,丙申年八月十五,南宫丘岳赠;
......
秋月?丘岳?
且不说他名字原来是这几个字,他送的书还真不少,但也仅此而已,只有这句记录,没有多余的字眼。翻来翻去,果然又找到了曾买过的《北地杂记》,心中一喜,赶紧翻开,这个扉页上倒记了许多,忙逐字逐句读来:
“昨日端午佳节,又忆江南风俗之赛龙舟、裹粽子、斗百草、饮药酒,然北地无舟,喜打马球,午后至射柳场观赛,笙英姿飒飒,果得头筹,甚喜。遍寻菖蒲浸酒,饮至夜半。五月初六,购书琅嬛阁,笙伴。”
秦念初有些失望,端午节看问笙打球,次日又跟他一起买书,骆问菱和骆问笙似乎是朝夕相对日夜不分的样子,压根儿没有南宫丘岳什么事儿。
可是看南宫丘岳的表现,分明是有些感情的,只是拿捏不清是情分太浅还是他太害羞,唉,罢了罢了,今天实在逛累了,先睡,明天再试,反正有他在,总归能挡挡玉容吧,只是不知道他能护到什么程度。
中午那酒当时喝着浅淡,不料后劲儿挺大,仿佛这会儿才觉得头晕,人也迷迷糊糊的,想要努力抓住什么,却是眼前空落落的,什么也抓不住。
次日,秦念初跪了很久不见人来,有些疑惑,昨天试探太过了,吓着他了?
正琢磨着,眼前一个白影子落下来。
“起来吧。”
“哎。”秦念初脆生生地应一声,赶紧扯着他的袖子站起来,因时间久了腿酸,趔趄了一下,顺便把另一只袖子也扯了。
今天没喝酒,就这么青天白日下两两相对不免尴尬,秦念初自己也脸红了,更别说对面这位,他是早上踟蹰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才又来的。趁着承露送上茶来,两人装作没事一般退几步到石凳上坐下来。
似乎是昨日出去吃饭开始,他们彼此间说话都不那么冲了,没有了习惯性的斗嘴。可是,这一不斗了,反而没什么话说了,就这么的各自慢慢啜饮一杯茶,悄无声息,倒是树上蝉声阵阵,显得格外聒噪。
秦念初琢磨着怎么引出话题而不显得突兀,直接问,怕惹急了他,不明说,什么时候猜得透?可是,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贯伶牙俐齿的她竟然迟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不远处的承露看着两人无语对坐,自作主张搬了棋盘过来打破僵局,于是秦念初呆了,不会,怎么办?要露馅!一着急,头上冒了汗。
然后承露再次自作主张递了把团扇过来。
承露你可终于做了件好事儿,秦念初默念,灵机一动对着南宫丘岳开口:“世子,这团扇还是不及折扇凉爽,可否再借我一用?”
南宫丘岳一边摆着棋盘,伸手往腰间一摸抽出来递过来。秦念初伸手接了扇子,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他的神色,打开,故意倾身往前靠靠,在他脸前头缓缓扇起来。
南宫丘岳将白子推给她:“你先。”
“不是黑子先行?”秦念初脱口而出?就算不会,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点的,难不成他忽悠自己?
南宫丘岳面有异色,于是又换了黑子给她。
然而无论黑白,反正她是不会,捏了一颗摆在中央,然后做思考状,实是借机琢磨怎么转移话题。
“按说你的技艺当以白棋与我对弈,为何又自谦取了黑棋,取则取了,又迟迟不落子,难道本世子还当不得与你切磋一番?”
那边厢幽幽开口,恰好提醒了秦念初。的确是曾经无意中看过一眼某本书上题过,古时围棋与现代围棋落子顺序相反,因此是白子先下才对,刚才脱口而出,几乎是漏了陷。
那位倒是没多想,只是语带讽刺:“我本想与你下一局水平相当的敌手棋,你非要自降身份选个高低对弈的饶子棋,难道是深知赢不了我?不若你干脆认输,我嘛自己高兴一番,不对外说去便是了。”
这番讽刺之语解释的够清楚了,饶子棋便是让对方执黑子先行,还好还好,刚才自己的表现说得过去,当下便借坡下驴:“我许久不下,技艺生疏,故而没有把握,世子若嫌时间难打发,不如行书作画?”一边说着,又往前倾了倾,顺手翻了扇子。
南宫丘岳无意间一瞟,劈手夺过扇子,定睛一看,面色一白,又一红!他终于看见了扇子上多出的那句话。
“秋水长山独念菱”,这句话是秦念初前天写上去的,一直试图看他的反应,想知道这句诗究竟是不是二人之间传递情谊之作,不料这位当时接了根本没看,此刻才瞧见,眼见着他这脸色变了又变,却看不出什么意思,只好直勾勾看着他,想听他接下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