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不仅有为苟梨子欢呼的弟子,也有突然怒骂的弟子。因为苟梨子在获胜后,将那把宽大的长剑抗在肩上,不断绕着八卦台跑动,还时不时抬手对着看台欢呼,显然是那里坐着自己院中的师妹师姐们对着自己开心的笑,跑动间还发出“噢噢噢”的声音,惹得国子附院的弟子大笑连连。
这下巫山院的弟子可是坐不住了,他们看着台上一脸沮丧的跪坐在原地的丁正文,又看着仿佛夺得榜首般姿态的苟梨子,纷纷起身朝着苟梨子叫唤。然而苟梨子并没有理会,反而对着骂他的人嬉皮笑脸,招手欢呼。
一时之间,看台上下氛围更热。
文子墨望着跪坐在八卦台上的丁正文,叹息道:“看来,不单单是修为,我们院中弟子的心性也需多加历练。”
叶天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杨如风倒是洒脱,他笑道:“本就是少年心性,又师承巫山院,遇到别院杰出弟子从心态上便认为必须要赢,久而久之自会出现破绽。这等心性日后上了战场,怕是命不久矣。这方面,你这个院长需要多加教导啊。”
陈安同样望着沮丧的丁正文,摇头道:“国子附院的弟子作为挑战者,只要差距不大,便会全力以赴。身在巫山院,背负着是那近乎不败的师门威名,遇到无名之辈,赢的难看亦或是败北都是不容许发生的。”说罢,他叹了口气,长声说道:“想想马上就要碰到输过一次的叶天了,难受啊。”
听到这句话,张念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当初那个画面,那个用身体去对抗剑神决的场景。
“肃静!”一声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一时间瞬间将场面镇住,无人再敢喧闹一句。
亭台中央,梅元正站在那里,不再是先前那般苍老姿态,此刻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威严气息,对着看台扫视一眼,霎时,本来安静的弟子们只感觉后辈一颤,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一眼。
梅元正见场面已经不再喧闹,于是气息消散,再次化作一个垂垂老者,颤声道:“周圣人,你继续吧。”
周明点点头,高声说道:“下一场,神将院裴元与天师院陈安。”
陈安起身,一扫先前看似低沉的神情,双手上下互拍,拿起身边长剑,笑道:“终于到我了。”说罢,顺着路,缓慢走向八卦台。
陈安之名,早已响遍整座长安城,天才少年,家世显赫,作风怪异,性格古怪,每一种形容都可以让他披上一层神秘面纱。从来没有入院的他,竟然选择了衰败的天师院,在当时世人眼中,也掀起不小的波浪。他的修为极高,却因为掌管食为天,很少与人交手,所以他的真正实力也极少有人知晓。
初试对外开放,所以各院弟子很少有人会和普通民众挤在八卦台旁观看,如今国子院内的论试,也算是陈安首次在各大学院的弟子前出手。
陈安缓缓走上台去,而在他的对面,裴元也同一时间上了八卦台。这个裴元面容清秀俊美,身材高大挺拔,比陈安还要微微高上一些,此刻他面色从容,毫无一丝紧张神色,与陈安面对面站立不动,嘴角甚至还带有一丝笑容。
反倒是陈安,他这次没有带那个奇怪的剑鞘,只是用手握着剑便直接入台。
双方互相行礼。
礼后,裴元开口说道:“陈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陈兄答应。”
陈安有些不耐烦道:“干嘛?你想直接认输就直说,我好回去准备下一场。”
裴元哈哈大笑道:“陈兄说笑了,不过为了我神将院的名声,我当然不会轻易就认输。”
陈安运转灵力,铺天盖地的气息直压裴元而去,一时间,裴元竟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连忙举起双手,阻挡着来源于陈安的压力。
裴元心中这才震惊道:“竟然是还虚高阶,果然...好强!”
陈安握着剑,将其狠狠向前一劈,那股劲风如若滔天骇浪般直接涌向裴元,裴元已知无法躲开,只能拔剑,运转修为,强行接下这一剑,而自己的身体,也倒飞了出去,落在了两丈之外。
陈安的剑直指裴元,陈安将头微微一倾,望着前方喘息的裴元,嘴角含笑,淡然道:“你的请求我可以接受,不过你得让我看看,你究竟够不够那个资格,能让我听到你所谓的请求。”
裴元放下双手,望向陈安,那个笑容,那个眼神也在此刻落在了裴元的心里,此生难忘。
“哦?这是?”文子墨亲眼见过陈安出手,那时的他很是稚嫩,空有一身修为,却不会任何剑法,没想到不学剑法的他,竟然也开始修行起剑法,气势也随之转换。
叶天目光清冷,一直注视着这场比试。
裴元站直身子,虽然陈安给予的压力依在,可与先前相比大为减弱,让他有了一分喘息的机会,他心中明白,自己还虚中阶的修为在陈安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定,灵力运转。
“金乌十八剑!”
他的剑散发出血红光晕,灵力中带着杀伐气息,直奔陈安而去。
“神将院的金乌十八剑?”陈安与神将院有些渊源,对其院中剑法自然有所了解,这金乌十八剑是神将院为数不多的上等剑法,剑势偏向杀伐,十八剑的剑招中,每一剑都是威力强悍,每一剑都是凌厉决然,十八剑出,如若立于战场之中,剑剑必将饮血。
裴元三剑齐出,一气呵成,招招目标陈安要害,霎时,剑势再高一步,血色更浓。在他的背后,仿佛有残影立于背后,如同三军将士共用一剑,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只见陈安再次举起长剑,依旧毫无章法,只是等待着裴元的剑接近身边,又是狠狠一劈。刹那间,一股比先前更为强大的气势从他的剑势中脱颖而出,裴元猛吐一口鲜血,身后残影竟数破裂,直接化作一道箭矢,飞向八卦台之外,摔落在地上。
“此场比试,天师院陈安胜。”周明的声音传来。
“一招取胜,好强!”
“如同大师兄和圣女一般摧枯拉朽,这陈安,竟然有如此实力!”
“还虚高阶,他的境界又突破了?好快!况且他的年纪似乎离二十岁还差些距离,真不愧为长安第一天才。”
顿时,观看这场比试的弟子立即发出惊呼声,纷纷议论陈安的强势。
张念看着陈安的表现,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雪说道:“看来,这陈安的表现比想象中的要强上许多,第二轮与叶天的比试必会成为此次朝试中焦点之战。”
周明笑道:“叶天心性孤傲,如果陈安能令他突破心境枷锁,他日必有叶天的一番天地。”
文子墨看着陈安,笑道:“看来他相较于上一次见面强了不少,叶师弟,你可有信心再次胜他?”
叶天冷道:“他在进步,我也并非原地踏步,下一次交手,赢了必定是我。”
杨如风看着自己这位师弟,笑道:“有信心固然是好事,切莫像丁正文一般乱了阵脚便好,你要记住,不以成败乱心神,胜负皆是修行。”
叶天点头道:“多谢师兄教诲,师弟铭记于心。”
...
...
陈安见胜负已分,于是停息灵力,放下手中长剑,反而向着前方走去。他站在八卦台边缘,看着下方裴元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眼睛都似乎没有力气睁开,于是开口说道:“说吧,你先前所说的请求是什么?如果简单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裴元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陈安,顿了下,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后继续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陈安看着他的样子,摆手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剑法练得不错而已,要说赶紧说,别墨迹,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等..等等。”裴元连忙呼唤几声,又咳嗽了几下,努力平复自己混乱的内息,勉强断断续续道:“我...我想...请你帮我...让我见...见见张念。”
陈安有些意外道:“你见他作甚?给我一个理由。”
裴元深深呼吸,声音终于不再颤抖,他说道:“我想请教他有关于剑法的事。”
陈安细细打量了他几眼,笑道:“哦?剑法?裴元...裴姓...原来如此,你是裴将军的儿子吧?”
裴元又咳嗽几声后道:“不错,家父正是左金吾大将军裴旻。”
陈安思索片刻后道:“我大概知晓你想见他的原因了,行!我帮你引荐,待朝试结束之后,你直接来天师院便是。”
裴元勉强起身,看着慢慢走来准备为自己疗伤的弟子,对着陈安抱拳道:“多谢陈兄了,大恩不言谢,若是成功,日后必将加倍奉还。”
陈安笑着回礼道:“不必如此,成败还在你个人,待我向裴将军问好。”说罢,朝着到来的方向走向了看台。
裴元心中大石落下,长舒口气,接受着到来的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