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穹宵,乃是胎生卵化之辈,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被杀死了,是一种叫做人的生灵干的。
后来,我也被他们抓住了,抓到我的人欣喜若狂,因为我可能是这天地间仅存下的天地之灵,然后,他们拿我炼丹,可割破我的身体流出去的却是滚烫的鲜血,而不是像我母亲那样的纯净灵气。
从欣喜若狂到弃之如敝履只用了一次呼吸的功夫,我被他们扔进地牢自生自灭,后来,有一个大妖怪攻打这里,我趁乱逃了出来,从此遁入荒原。
等我渐渐长大,见识过更多的人类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们杀死我的母亲没有任何仇恨,只为他们无法满足的贪欲,因为用天地之灵的灵气炼丹,可以使他们的丹药上升数个品阶,而一枚高品阶丹药足以换得他们安稳渡过一次天劫。
我感谢我的母亲将我生为血肉之辈,这样,我才有机会为我母亲报仇雪恨。
荒原之中的我一直在流浪,很快,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到了不得不闭关突破的时候,但是,整片荒原我竟找不到一个可安身之所,所有的灵泉灵脉天生宝地,皆被大妖怪和人类把持着,迫于无奈,我投靠了一个妖王为其卖命。
很快,我就因为远超同辈的实力得到了使用灵泉的机会,闭关三百年后,我成功突破桎梏破关而出,但是我投靠的妖王却早已死在争斗之中。
树倒猢狲散,新来的一伙妖怪并不知道这座灵泉的打开方式,这也是我得以安稳闭关的原因。
我杀光了这一伙妖怪为收留我的那位妖王报仇雪恨,然后,我毁掉了这一口灵泉,因为我发现妖怪的实力已经远远敌不过人类了,我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宝物,交给我的仇敌?
后来我游猎荒原,见人就杀,渐渐也闯出一番赫赫凶名,也有了一批追随者,有的妖劝我:“你已经很强了,没必要和人过不去,你终究是敌不过的,人族,才是这个时代的宠儿。”
但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恨意,我孤身一人离开了追随我的妖众,继续向荒原深处游猎。
后来有一天,我游猎到一座人族城池,在我肆意屠杀的时候,我嗅到了一股丹药香味,这个味道绝对是用天地之灵的灵气练就的!
我装作远去,然后又悄悄跟踪携带丹药的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在那股丹药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很像我的母亲。
在那人携带丹药返回一处宅邸后,我悄悄潜入杀光了一整个宅邸的人,然后逼问出丹药的来历。
原来,那枚丹药来自北方荒原的一个名为“雷”的人类大族,是这个人机缘巧合捡到的,我才不管他是怎么得来的,他哭着求我放过他,可惜,在我们妖的眼里,人,凡有取死之道则必杀之。
一路北上,此时的我已经成为有名的妖王,得益于母亲给予我的强大天赋,此时的我一身实力已然站在荒原之巅,于是,我没有任何遮掩的,孤身杀上名为“雷”的人族腹地。
此一战,我尽斩人族高手三百位,“雷”族第一高手亦是败于我手,只不过我也受到重伤,无力追杀他。
然后,我开始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寻找他们的炼丹之所,按照我所知道的,但凡所用天地之灵炼丹,必定会使用地心火脉去除杂质。
果不其然,我在地下找到一所大阵,一路破阵犹如摧枯拉朽,在大阵的后面,我见到了足足十数只仍然存活的天地之灵。
原来,天地之灵越杀越少,人类为了长久的使用天地之灵的灵气,便改杀为擒,将其圈养在这里犹如活猪般待宰。
如何能忍!
就在我目眦欲裂的时候,一只天地之灵告诉我,他们只是比较弱的,真正强大的天地之灵这里还有一只在地下更深处。
然后,在地下深处,我见到了我的母亲。
泪水禁不住崩溃,原来那一日,我才知道,妖也是会有眼泪的。
带着母亲和十数只仍然存活的天地之灵回到地面,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吸纳灵气,他们将再次回到强大的巅峰。
就在这时,之前逃走的“雷”族第一高手回来了,带来了人族各方驰援而来的一万名修为高绝之辈。
看着这一万名的人族修士,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怕是很难活着从这里出去。
就在我欲豁出性命同人族修士开战时,一只天地之灵伸手拦住了我,然后笑了笑,洒脱的对一同被解救出来的其余天地之灵说道:
“我等本天地生养之灵物,当初因苟活之心受制于人族千载岁月,而今得我天地之灵一后辈所救,重获自由于天地,如何还能再做待宰之鱼肉!”
言罢,这位天地之灵身上的灵气开始波动着,这时他扭头问我:
“后辈,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我竟只能呆呆的回答道:“我叫穹宵。”
这位天地之灵笑了笑,说道:“好名字。”,然后抬头看向飞在空中的一万名人族修士,大喝道:“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烛龙今日愿以死开路!”
后面的其余天地之灵亦皆都应声道: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蠃鱼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孰湖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鵸鵌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天狗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毕方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蛮蛮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胜遇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数斯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鹿蜀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虎蛟今日愿以死开路!”
“为报穹宵后辈之恩,我天地之灵角端今日愿以死开路!”
十二声昂扬不灭的不屈之音,十二声自爆灵气的震天之响,不知何时,我的泪水已经像断线之珠般滑落。
耳畔忽然传来声音,那是我母亲的话语,扭头看去,我的母亲正温柔的看着我,说道:
“为我儿求一线生机,我,天地之灵穹皓今日愿以死开路!”
“不!”
我无力阻止,母亲的身上的灵气本源已经崩溃,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冲到天上与那些人族修士同归于尽。
一声巨响传来,我跌坐在地泣不成声,想我穹宵游猎荒原五百年,为报我母被杀之仇屠戮无数人族,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空。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杀光整个人族!
睁着血红的双眼,我勉强运起仅剩的法力,靠着那条众多天地之灵自爆得来的生路,如丧家之犬般逃匿。
几百年后,我躲进深山老林中养好了伤,实力比之前更上数层楼,于是,一只身负血仇的妖王便踏上了复仇之路。
百年时间过去,南部荒原的人族已经被我杀得一个不剩,我开始向荒原北部进发,不想因人数而吃亏,这次我组织了一支愿意跟随我北上征伐人族的妖军。
十万妖军,皆负人族之血仇。
人族那边也是闻风而动,终于在南北荒原交界处,旷世大战爆发了。
在这场人与妖的战争中,妖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在我的率领下,人族顶尖战力不断消亡,最后只剩一人持刀而立。
在先前的战斗中,无论人族死了多少人他都未曾睁眼也未曾出手。
我嘲笑他:“不忍看么,那就受死。”
这时他缓缓睁眼,说道:“今日我人族已经元气大伤,百年不得复,这场大战,妖族就此收手如何?”
我身后一名妖王狂笑到:“当日尔等对我妖族赶尽杀绝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持刀之人并未说话,只是仅仅盯住我的双眼,问道:“罢手,如何?”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人与妖,绝无共存之可能。”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最后还是要这样么,可惜这世界生灵了。”
我们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动手之际,却见他缓缓从刀鞘里拔出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刀,高举头顶轻轻一挥。
霎时间,风云大作,原本的晴空转眼乌云便密布千里。
再一挥,云层浮动,阵阵雷声传来。
我与众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阵阵威压从天上传来令人胆战心惊。
这时,他最后问道:“当真不肯罢手么?”
我凝视着他,坚定的说道:“哪怕我只剩一断臂,亦要杀光人族。”
长叹一声,他说道:“如此,我知道了。”
言罢,一刀笔直挥下。
刹那间,密布千里的乌云翻滚,无数道赤红色雷霆劈向妖族,看着一个个妖族不停的在眼前消失,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此人,竟能执掌天劫!
抬眼看向那个持刀的人,我疯了一般祭起全身法力冲向他,想要打断他释放天劫,可他只抬手轻轻一挥,瞬间我就被镇压到一座雷池之中。
他轻轻说道:
“我从不否认人族之过错,此番人族灭族之祸皆因人族贪欲所致,但我执掌天劫,便不能坐视人族灭亡,此战后,我将整治人族,不再伤妖族一丝一毫,而妖族也不会再有如你这般的妖王出现,人与妖或许不会有和平出现,但亦不会再有灭族之危。”
我愤怒的嘶吼着、狂啸着但是没有用,随着雷池渐渐缩小,我庞大的体型也被镇压在池底不得翻身。
此一战,妖族十去六七人族亦是人人执白,人与妖的这场战争,终于在煌煌天威的干涉下结束了。
后来,天地遭逢巨变,分出上界、人间界、冥府,我看着他自愿放弃执掌上界大权寿元无尽的诱惑,选择终生镇守人间界。
千万年过去,我始终不能脱困而出,渐渐的我也熄了复仇的心思,无尽岁月磨心,我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又是千百年过去,最终我得出二字,无悔。
我看着这个将我永远囚禁在雷池里的天劫执掌者像凡人一样逐渐老去,便问他,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已是风烛残年的他竟是笑的最后一颗牙齿也掉了下来,但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无悔。
我曾问他,你当初为何不杀我?
他沉默了很久说道:
“你可还记得十三天地之灵自爆之事么,当日我亦在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妖也会流泪,也会像人一样为至亲死去而悲伤满溢,妖的七情六欲与人无异,既如此,人与妖,何异?”
忽有一天,我感觉到雷池不再明亮,我就明白了,这执掌天劫的人,终究还是没敌过岁月的侵袭。
遥想他当年三刀灭我十万妖军的无敌之姿,我竟不由的笑了出来,谁又能恒压万古不灭呢,无非到头一场空罢了。
此后,雷池在一个又一个宿主的身体内流浪,而我透过他们的眼睛看这人世间,直到有一天,雷池再度明亮起来,我迫切的想要与新的宿主说些东西,因为无尽岁月过去,血肉之躯的我,寿元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