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持续地缠绕着我,使得我夜夜忧惧,白日则恍恍惚惚,身体有时好像不是自己的,走起路来总像踩到棉花上。
无法我只好总躺在床上,一天天对着天花板数着枯燥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因为燕晴的到来才稍显颜色。
我戴好帽子,燕晴一进来不由惊讶:“你怎么了?怎么在家里还戴帽子?”她作势上来摘,惊得我不由双手抱紧头。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怎么啦?”
“我头发没洗,戴着帽子好看点。”
她肥大的身躯一下子把我床边坐下一个窝,看着我说:“不戴帽子也不好看,你看你脸卡白卡白的,一点颜色也没有,班主任说你生病了,你到底生了什么病这么久不去,我们都挺想你的!”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而我只听到“我们都挺想你的。”
“谁?”我问。
“嗯?”
我故作玩笑:“你刚不是说你们挺想我,都谁想我?”
“大李,舒舒、丽丽、慕心……”她一口气数了好几个,却没有一个我真正想听的。
无趣中,我又问:“最近班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天天都是学习、学习、做题、做题,哪有什么新鲜的!”她摇头晃脑的,似乎想到什么,“不过,还真有一件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
“咱们班大学霸……”见她一脸嗤笑,我的心突然紧张起来:“怎么?无非是数学又考一百!”
“前几天有个大美女来找他……”我打断她:“大美女?”
“对,超级超级大美女,我跟你讲,那女孩儿看傅岳的眼神,你知道吗?眼睛都放光,绝对喜欢傅岳。”
“她来找他干什么?”我的心里不由咯噔。
“什么?你知道是谁?”
“哦,我指着的是你说的大美女,之前不是从来没见过有女孩儿来找他?”我故作疑惑。
“谁知道呢,不过班里现在都传言那女孩儿就是傅岳那天在操场上说的心仪对象。”她朝我挤眉,“而且我可以证实肯定就是!”
我心里又是一阵咯噔:“证实?”
“那天晚上回家我碰见他们在面馆吃面,傅岳还把自己碗里的挑到她碗里,不是那种关系,也不用那样表现得那么暧昧吧……”她说着,突然用手在我面前哗啦几下,惊奇地看着我说:“我说,喜善,你没事吧?发什么愣啊?”
我这才回过神,眼眶发酸,觉得泪水快盛不下,只好找借口打发了她。
是夜,又是半梦半醒,泪水不自觉就流下来,那时不明白眼泪为什么而流,或许是听到燕晴说她们在一起的消息,或许是觉得失去了傅岳,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那种痛是因为三个人的爱情里我最无辜,最终却变成受害最深的人。
我不由不恨,不痛,在家里做卷子,复习功课时,卷子都出现的是傅岳和尤美的笑脸,愈看便愈恨,恨到有时候眼泪落到卷子上直到它干涸掉才愣过神来。
这种恨让我面目可憎,形容枯槁,我越发不像以前那个活泼爱逗趣的自己,连邻居家的小孩儿来串门都懒得出去打招呼,可他偷偷来拧开我屋里的门,看我木然地站在那儿,失声大喊:“里面有鬼!”
终于妈妈带我坐到医生的办公室里,她听到医生说“抑郁”两个字不禁失声痛哭。
“怎么会抑郁?”她转头看我,见我一脸呆丧,哭得更加厉害,“一个月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说世界是瞬息万变的,可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变化也未免太快,太不可思议。
我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我对一切的一切都充满怀疑,我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甚至虚无,我像一个哲学家一样,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思考来,思考去,在发现窗外马路上每天往来不断的行人中的任何一个其实对这条她们走过的路来说可有可无时,我发觉人的生命其实是无意义的。
可是我还想加入其中,从窗户到地面这13楼的距离,应该不过如梦中梦见的那样,只要像鸟儿那样张开翅膀飞出去……
我这样做的时候,妈妈很不合时宜地推门而入,她竟给我跪下,激动得语无伦次:“不要……不要做傻事……先下来……”
她再也不逼我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心急于我的高考,只好整日在我耳边念叨距离高考不到90天。
于是我拿出我最喜欢的物理,试着做一套卷子,却发现我连最简单的物理公式都记不住了,我忘记了好多,英语单词、语文课本上的文言文背诵、化学方程式,一切的一切好像全在我浑浑噩噩的睡梦中被不知名的恶魔给吞噬了。
但我还是报名参加了高考,近半年来头一次出来见这么多人,眼前熙熙攘攘一时竟不能适应,到早餐点买早餐,很多鸡蛋摆在一个大盆里,我的眼前不自觉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零蛋。
7点出发,8点半回家,母亲开门见是我,一下子就哭了,好像那天我倚靠在门口,她看见我那样可怜时一样哭的很无助。
我也哭了!
我抱着头:“我考不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现在感觉好痛苦,痛苦的不想再活下去!”
母亲愕然地站在那儿!
我的头发已长半长,虽然眼圈深陷,但稍微遮挡好像没有妈妈口中的鬼样子了,她决定带我离开这里,再换个姓名,新生活正等着我,今年错过的高考就算了,好在我从小学画,文化课不行还可以走艺术一派,妈妈问我这样可不可以,我点头同意。
可是我还想再见见他,虽然他跟尤美在一起,虽然我也恨他,可是他曾经是那样甜蜜地拥抱着我。
“我想去看看同学们。”我对妈妈说。那个傍晚,夏日的余热未散,人潮涌动,当考场的门在电子操控下缓缓移动,一群人疯涌出来,我等在考场门口,好久好久,那个熟悉的面孔终于出现,却是他跟他挽着手,甜甜笑着走出来……
微亮晨曦,宿舍同学还在睡梦中,依稀能听见邻铺均匀的呼吸声,醒来,泪水已湿润眼眶,浸湿枕头,眼睛却不想睁开,脑袋里有个声音紧紧缠绕着我,它在不停说:别让他们好过!
“放心,绝不会让你们好过!”我猛得睁开眼,“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