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过来……别过来……别……”她拿着剪刀张扬着魔鬼一般的笑容向我越靠越近,我害怕,不由死命挣扎、扭动,却怎么也动不了,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人生中未曾遇见比现在更加令人无助的时刻,该怎么办呀,又能怎么办。
身旁几个按压着我的女生用力至极,我感觉我的手腕、肩膀,凡是被她们死死押住的地方疼痛难忍,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的脑袋告诉我冰凉剪刀的侧面正狠狠压着它……
我还来不及喊叫,耳边传来“咔嚓”一声,余光中,一些碎发从我脸颊旁飘落,接着传来她得意的笑声:“管他多么喜欢你,你现在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任我宰割!”
我哑然失声,看她捏着从我头发根部剪下的发丝,头顶那片缺失的空白在肆意寒风下阵阵生冷,我的心止不住颤抖,恐慌与无助使我想放声痛哭,但环视眼前这群人,各个眉欢眼笑,我又怎么能在她们面前流下软弱屈服的泪水?
“瞪,你再瞪着我,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她拿剪刀朝我面前挥绕,十足女流氓嘴脸,我无奈闭上眼睛,一行热流不由自主从眼角滑出。
“怎么不说话啊?怕了吧!”她在我耳边呼出热气,用哄骗小孩子般的故作童稚的语气说:“求我!然后跟我保证,离开他,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呸!这辈子休想!”我断定她神经非常,一口唾沫吐到她脸上,“要杀要剐你随便!”
她一下子闭上眼睛,旁边有女生想上前去擦她脸上的口水,她一把推开,只直直盯着我,我不屑瞧她,撇过头偏向一旁,后脑勺的头发被她猛然一把拽住。
“啊……”我惊叫,脸被迫仰起,头皮犹如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紧接着剪刀在我的脑袋各处“咔嚓、咔嚓”响个不停,那仿若来自地狱的声音,一阵阵敲打的我全身发麻战栗……我痛苦呻吟,她却在我耳边质问:“离不离开啊……”
“不……”我坚决不能向这种恶女屈服!
“离不离开……”她继续“咔嚓”,咬牙切齿。
“不……”
“离不离开……”她一声一声连环不断质问。
“不……”
“离不离开……”
“不……不……不……不……不离!”我大声呐喊,嘴巴被冰凉的手掌盖住,渐渐发不出声音……
我感觉脸上滑过的泪水似乎被寒风刮成冰晶,脸好冷好疼,脑袋也好冷好疼,她累了,瞪着我一阵阵喘着粗气,身旁的人也都放开手,这条深巷霎时间恢复平静,只有寒风依然在跳舞。
我发觉我的身体好像不是我的了,它靠着墙缓缓滑落到墙根,眼睛也自顾自地睁开,瞳孔里映射着的头发一缕一丝,在空中飞舞,随风远走,好像我曾经仿照莫奈《日出·印象》画出的那幅画,朦朦胧胧中,不美、也不真实。
冰冷冻僵的手不知何时抚上被寒气侵袭而阵阵发冷的头,那一头柔软怎么全变成一根根的尖刺?我歪着脑袋,想起我小学三年级时跟同学们一起秋游,我们到乡间,成片的稻田里只剩下被割掉稻谷的禾苗头,我们上前去摸,摸起来就跟现在一样的感觉。
“不听话,这就是你的下场!”她俯视着我,居高临下。
我抱着头,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回她的话,我的嘴巴冻僵了,好僵硬好疼,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疼过,疼得快没知觉了。
我应该是回了她的话吧,回了我最想说的“我恨你!”还有“我要把你送到警察局,我要让你坐牢!”
我不记得,我全然不记得,过了好久好久,我依然不记得我当时是不是说过什么话,那约1分钟的记忆至此完全消失于我的生命中,无论我的生命何时结束,我永远因为缺少这1分钟而不会拥有完整的生命了。
混混沌沌中她们把我拖上车,车轱辘与地面碰撞交织带来的震动使我晕晕乎乎,意识朦胧中,她们好像说了一句:“垃圾!”
随后几只脚一齐蹬到我身上,我落到地上……
世界太大,世界也太小,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跟她们还能再见面,她满面春风,如一束明媚的光一般朝我们这边走来,这使我想起两年前那个寂静寒冷的深巷,她也带着一束光朝我走来,却是凶神恶煞。
我僵硬的身体差点站不稳,不由靠到晓雅身上,“你怎么了?”她问,我摇头。眼见她站定到傅岳身边,我对面那个空位子,原来是给她留的。
举杯斟酌,一派欢祥,谁管谁有怎样的故事?透明玻璃杯后的他和她,站起的各大社团的领头人与社员们无不凑上谄笑胁肩:“尤主席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她灿若星阳,自然挽起他的臂膀:“大家不必客气,我今天不是尤主席,只是来陪他聚会的……朋友!”说着,她偷看他一眼,温顺的像只猫咪一样贴到他臂膀上,他脸上是淡淡的笑,有人拍拍他的肩,他亦回以淡然的笑。
旁人见此情景纷纷夸赞:一对璧人,郎才女貌!
社长也在一旁点头哈腰,面红耳赤:“失敬!失敬!”
她笑面如花,随意端过他手里的杯子对着社长:“傅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都喝了,我们也没有不喝的道理!这杯我替他喝!”她霸气地一饮而尽,喝完用眼角瞄着他,“他一会儿还要开车送我回校呢,实在不能喝酒!”他微微点头。
社长忙说:“失礼失礼,不知傅社长今天开了车,我自罚一杯!”他倒满一整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也想喝酒,难得陪社长,同他一致,满口的酒下肚,晓雅吃惊地望着我:“全喝啦?”
“嗯。想喝。”
人群恢复平静,众人吃着自己盘里的吃食。她没拿食物,随意从傅岳餐盘中夹走一块耦合放到自己嘴里。社长见状,嘴角咧到脸颊殷勤道:“尤主席,我给你去拿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她看向傅岳,摇着他的胳膊:“你去帮我弄好不好?”
他不发一语,面色平静,我以为他要倔强地拒绝,他曾与她冷面相待,那天在那个面馆,她跟他说话,他连头也没抬。
但现在我想我错了,两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或者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他,他给我的也只是想让我看到的,此刻,他遵照她,起身前往菜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