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红梅除了打她公婆,可是什么都敢做。
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氏过来了,见这一屋子乱得,话也不多劝,只说:“公公在屋里,叫你们都过来。”
杨氏目光瞥了瞥,落在红梅的身上,笑得极疏远的说:“哎哟,大姑子来啦。”
“咋呢?这是不欢迎还是怎么?”红梅神色一换,一腔怒火又瞬间对准了杨氏。
杨氏讪讪一笑,极虚伪的说:“大姑子说的是什么话呢!你回来得正好,你二哥前几日才念叨你呢!”
红梅翘起小嘴,不可一世的说道:“哼,不敢最好,否则的话,我告诉我二哥,让你没果子吃。”
蔡老娘伸手一巴掌拍在红梅的后脑勺,雷声大,雨点小的斥道:“你这浑人,胡说什么。”
杨氏脸上的笑容堪堪挂着,撑得极辛苦的看见这母女俩演的双簧,才匆匆丢下一句,“公公还等着,我就先过去了,你们也快一点,免得公公不高兴。”
蔡老娘指着唐氏,上前就要揪她,说:“你也一起去。”
唐氏牵着身边的芷染,一步退开,隔开了蔡老娘的手,一句废话也没有,先往门外走去。
语烟紧忙往屋里看了看,却是没有见到应该在家带恩恩的希瑜,这才紧跟着唐氏出去。
蔡老娘屋里,刘老头一人坐在屋正中间,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下面的裤腿卷过膝盖,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腰上还插着旱烟袋,烟荷包瘪瘪的,看样子里面的烟草已经被用光了。
手里还拿着一根烟枪,抽着老烟,不时吐出一个烟圈。
屋里人到齐了,刘老头还没说话,蔡老娘已经扯开嗓门开始告状,咒骂。
内容无非就是唐氏藏了私房钱,唐氏黑心肠等等。
“好了好了!”刘老头叩了叩手中的烟枪,粗声粗气说了句,“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说屎是香的,你怎么不去吃。”
芷染第一次见阿公动怒,也是第一次觉得这家里还有明白人。
见就是当家作主的蔡老娘,在阿公发怒的时候,也是吓得一缩,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时候,有心亲近他。
“阿公不凶,芷染会听话,也会赚银子给阿嬷买新衣,给阿公买好烟草。”
刘老头敛了怒气,却不知道怎么和芷染对话,这一辈子就没说过几句温情的话,可是面前这小面团子就像观音座前的童女一样,还是他的孙女,心一下就软了,更是没得脾气了。
刘老头有些僵硬的说道:“芷染真乖,是阿公的好乖孙,你有这孝心就好了,有银子就留着自己买新衣服,阿公不缺啥。”
芷染澄清的大眼直直的看着刘老头,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似的。
刘老头的话,确实让她觉得她该重新评估这人。
红梅刚吃了亏,见不得芷染好,嘴像没上门把一样,脱口就说:“还孙女呢!长得这般模样,哪像我们刘家的种,指不定就是……”
红梅留了一个顿,却是一家子变了颜色。
蔡氏回神,见刘老头脸手不好,一手就推开大女儿,每次看见她就头疼。
“浑说,有你这样说自己兄弟的么!”刘老头暴吼一声,挥着烟枪敲着桌面叩叩响。
没好气的问道:“每次回家就没好事,你又回来干什么?”
红梅神色一变,立即扯了嗓子哭喊道:“爹娘,大哥二哥,你们要替我作主。”
扭身不顾蔡氏的反应,直接扑进她的怀里,嗓里含着哭声嚷道:“娘,他打我,他打我。”
刘红梅喊着话,就呼天抢地大哭起来。
她本就是一个泼辣的性子,三天两头和她男人吵,闹不开心就回娘屋里小住。
刘兴望黑沉了脸,一脸寒霜的盯了唐氏半晌,才转而看向红梅。
他虽然一向不喜欢唐氏,却没有怀疑过这些,毕竟唐氏的模样摆在这里,而且小弟生前,将这几个丫头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一个不是还有可能,这一连四个孩子,都这般出色的模样,哪还有假。
“你说你,一天到晚糟心事不断,有事就往娘屋里跑,这像话么?”对这大妹子,刘兴望是恨铁不成钢,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天天瞎折腾。
“有什么不像话的,他都打人了,还有啥好跟他说的。”刘红梅抹着泪,直着嗓子嚷。
一屋人顺着她的话,一一瞧过她的手、脸、身子,都是干干净净的,瞧不出一点被打的模样。
特别是芷染她们,刚才红梅还有闲心去她家管闲事。哪里有半分像是被男人欺负了,受委屈回娘家的模样。
杨氏翻了翻白眼,皮笑肉不笑的诧异道:“还真看不出来呢!锤子老实憨厚,哪能欺负人啊。”
红梅哭容一敛,凶神恶煞的对杨氏吼道:“你知道什么,天天晚上跟他睡的人是你吗?你还了解他什么性格?你安的什么心?”
红梅蛮不讲理,气得杨氏一张脸通红,窘迫的扯着荣达,红了眼眶的嗔道:“你看看你姐。”
荣达闷着气,瞥了一眼红梅,还没开腔,红梅就先声夺人的说道:“二哥,你不会是想帮着她来指责我吧!我可是你亲妹子,她算什么。”
芷染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却是闷着笑的原因,直拿眼珠子瞅这大姑,觉得她真是一朵奇葩。
至今还没有被男人打,也算她的运气了。
杨氏眼眶泪水打转,这会是真的被气到了,她被红梅这样欺负,家里男人竟然一声不吭,显然是默认红梅的话。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若这般,她还为这小家谋算这么多,是为了谁忙和啊?
“小伯娘不哭,”芷染乖巧的小步过去,抱着杨氏的腰说:“小伯娘是陪小伯父走到老,过一辈子的人。”
芷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杨氏的思绪,忘了哭的她微张了嘴,震惊的看着芷染。
芷染轻浅的笑了起来,表情有些迷茫羞怯的模样拧了拧小手,反问说:“难道不是吗?就像阿公和阿嬷一样,是扶持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