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园虽然小巧,却紧挨前院,是后院这些女人紧盯的好住所,朱棣对此心知肚明,原本打算等玉英长大后让她搬去那里住,只是眼下柳如丝来了,交由她居住,刚好可以吸引众人的嫉恨,以免有人对年舜华不利。
柳如丝虽不知葵园的分量,只是在看到福晋虽然极力克制,依旧不自觉流露出的细微神色变化后,心中沉得仿佛要将人坠入万丈深渊的巨石勉强落了地,只是四爷竟如此轻易认下自己,还给了在福晋看来明显逾越的待遇,依旧十分的不安。
葵园常年空置,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朱棣急着质问柳如丝,到底是如何替换掉真正的星楚,同时也为了迷惑众人,起身轻压柳如丝肩膀,径直往外走:“星楚,今个是你的好日子,爷特许你到前头住一宿,春宵苦短,快随爷一起过去吧。”
柳如丝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强忍着慌乱,惊恐地环视四周,想要想办法脱身,福晋已上前一步,亲自扶起柳如丝,柔声劝慰道:“傻愣着干什么,咱们爷的院子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你还是头一份呢,赶紧跟上啊!”
又示意余下三位格格起身,仪态万千地朗声道:“妹妹们想必也都累了,都早些回去休息,东西都是按份例预备的,若是又不喜欢的,尽管派人来说,只要不逾越,定会让妹妹们满意。”
柳如丝自知逃不过,对着福晋一躬身,缓缓退出屋子,没想到朱棣正在廊下等着,看她眼神闪烁的靠近,平淡地问道:“怕了?原来你还有怕的时候?”
柳如丝僵硬地抬起头,一双美目已经蓄满了水,却拼命忍着不让一滴泪落下,故作不屑地开口道:“谁怕了!谁让你把我扔外边,我偏要……”
朱棣看到余下三位格格也从屋内出来,立刻出言打断:“星楚,你来给爷打伞!”
苏培盛闻言立刻将手中油伞呈上,柳如丝愣了愣神,待三人靠近行礼,才顺从地接过伞,以此遮挡自己失态。
朱棣哼了一声,算是应下来,与柳如丝一同步入雨中,秋日的雨水滴在身上寒彻入骨,柳如丝不自觉地将伞往自己这边多侧了些。
朱棣见状夺过油伞,死死揽住柳如丝,低声喝问道:“自私鬼,竟敢让爷淋雨的,你是回来找死的吗!说吧,你到底是如何替代钮钴禄氏的?爷虽不怕事,却怕不明不白被人做了筏子!”
久违的炽热怀抱,却丝毫不能驱赶秋雨的冰冷,更无法温热心底涌上来的森森寒意,柳如丝黯然地喃喃背出八阿哥教的那段话:“大姐姐知道了我的遭遇,十分生气,却也明白受我阿玛连累,她也不好替我强出头,何况即便是跟四福晋说好,将我收入府中,我也只能是最低等的妾室,任人凌辱。刚好皇上指了钮钴禄氏给您,她的阿玛凌柱是个好赌的,欠了我族叔不少钱,就威胁他……具体的大姐姐也没跟我讲太多,只说假的毕竟是假的,要我以后安分守己,用星楚的的身份平平安安活下去。”
朱棣虽有些诧异大福晋竟愿意为柳如丝做到这种程度,那当初为何不救她出火坑?不过转念一想,她刚与大哥成亲时,确实经常接这个小丫头到阿哥所玩,依稀记得说是家中男丁兴旺,却只有她们堂姐妹两个,所以感情极为深厚。
而柳如丝的父亲毕竟犯得是科场舞弊这种抄家灭族的重罪,伊尔觉罗根氏虽凭借世代战功勉强保住富贵,却也无论如何不敢再多生事端,放弃一个幼女也正常,便没有再深究。只是多少还有些不放心,继续询问道:“那你又是如何逃走的呢?”
柳如丝听出朱棣语气放缓,赶紧答道:“从我屋子后面的院墙上翻出去的,那群狗奴才真是太可恶了!我病倒在床,她们竟连口热水都不给我,我当然要逃走了!也是我运气好,出去没多久竟碰到了我那位族叔,多亏他,我才能见到大姐姐,不然就我当时的身份,还不被郡王府看门的打出去呢!”
果然如此,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朱棣伸手在柳如丝浓黑的眉毛轻轻划过,柔声道:“爷早已处死了那群欺主的奴才,日后就如大嫂所言,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楚楚。”
“楚楚?”柳如丝低头冷笑,也好,反正再也做不回图雅,总好过继续再被叫做什么柳姑娘。
“是啊,这世间没有比你更楚楚动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