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棣命人将整个茶棚,连同屋后的竹林全部焚毁,又命人认认真真地在周围反复探查,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有人无意间发现这对老毒物的秘密,以此来害人。
此地毕竟处于密林之中,为了防止引起山火,众人行事十分小心,故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如此一来,朱棣便与十三阿哥相商,安全起见,还是尽快回京的好。经此变故,十三阿哥心中也不再挂念去苏州游玩,何况出来这么久了,也有些挂念家中幼女,便点头答应。
杜子规,不,现在已经恢复原本的姓氏,恢复了杨子规的身份,虽然朱棣对她依旧满是猜疑。柳如丝本就十分鄙视她,眼下更是多了几分莫名的敌意,无奈十三阿哥坚决不许众人再提及此事,甚至已经在认真谋划要给杨子规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便能够顺利进入阿哥所。
下山路上十三阿哥还关切地问朱棣:“四哥,回去之后,你打算给小嫂子什么名分?好歹是伊尔根觉罗家的嫡女,额娘又是蒙古贵女,看在大嫂和蒙古的面上,奏请皇阿玛封个侧福晋也不成问题吧,可惜子规就难了,思来想去也没个合适的人家。”
朱棣严厉地看向十三阿哥:“我绝不会恢复她的身份,别忘了,当初可我帮着二哥,毁了她阿玛,更是我出主意将她扔进那种地方!回去之后,在府外给她个小院子圈养着便是……你这宝贝杜鹃儿鸟,最好也养在外面,宫里什么地方,那能轻易让人混进去,左右你也不小了,出宫建府指日可待,到时候随你怎么宠她。”
“四哥!”十三阿哥不满地嘀咕道:“什么杜鹃儿鸟!她叫子规!杨子规!多美的名字啊,被你这么一叫,平白了多了几分悲切哀怨。其实我也不舍得她进宫,那里最是踩高捧低的地方,她连官话都说不好,还不让人坑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朱棣冷笑道:“你也太小看她了,小小年纪就能杀了成年男子,又一直在那秦淮河上讨生活,别以为她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弱女子,没准人家比你都狠!她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无所畏惧,大不了就是个死,连死都不怕的人,你拿什么来压制她?”
“真心!”十三阿哥毫不犹豫府开口,阳光隔着重重枝叶,洒在他年轻的面颊上,越发显得他眼睛满是摄人的光彩:“四哥,我用真心换真心,相信值得的人必定不会辜负我的。”
记忆中仿佛曾有过一个小小少年,在那遥远的岁月里也说过同样的话,想到早逝的增寿,朱棣轻声叹息道:“但愿吧,世人皆孤苦,难得能遇上个心仪之人,好好珍惜吧。”
十三阿哥没想到朱棣竟如此好说话,试探地问道:“四哥,你会私下里打探子规的事吗?若是,若是,不好的结果,千万不要告诉我,直接给她个痛快吧。”
朱棣宠溺地笑着看向十三阿哥:“那是当然,不过你放心,杨姑娘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做!”
接下来数日,众人一路走得都是官路,打尖投宿也都首选驿站,等终于远远看到宏伟城墙,还有那隐隐约约的“德胜门”三个大字。
十三阿哥勒马停在原地,幽怨地叹息道:“终于回来了……四哥,以往也曾离京数月,但有皇阿玛与众兄弟同在,还有浩浩荡荡的众多随从,就咱们哥俩这般自由自在的,只怕这辈子再不会有了,回去之后又要面对那些永无休止的争斗,想想都累得慌。”
朱棣可没有十三阿哥的愁绪万千,反而骄傲地看着这座古老的城池,豪气十足地用马鞭指着城门道:“十三,知道为何四哥要绕远路,从此门入城,因为得胜!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夺回这一切,延续曾经的辉煌!”
十三阿哥虽然觉得最后两句话怪怪的,还是催马前行两步,与朱棣并肩而立,坚定地开口:“四哥,弟弟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棣微微摇头,神色复杂地开口:“十三,有些话不要轻易说出口,曾经我一位故人,他说了同样的话,最后真的应验了……他还那么年轻,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十三阿哥刚想问这位故人是谁,就看到迎面过来一队人马,还带着全套的郡主仪仗,转而心里猜测着是哪位郡王。
等来人靠近了些,十三阿哥就看到了魏珠,好奇地问道:“这车里是谁?好大的架子,竟能让魏珠在前领路!”
朱棣笑着整了整衣袖,随意地开口:“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王驾应该是空着的,魏珠是来迎接你我的。”
十三阿哥,羡慕地嘀咕道:“什么你我,要是也只有你,谁不知道皇阿玛最倚重你了!”
说着还贱笑着戳戳朱棣的肩膀:“四哥,郡王车驾啊!皇阿玛是要升你为郡主了吗?”
朱棣微微摇头:“我猜他不会,否则也不会如此招摇了,瞧着吧,咱们兄弟的爵位,一时半会儿都升不上去的!”
说话间魏珠已经率众来到了朱棣面前,利索地跳下马,恭敬地跪下开口:“四爷,十三爷,奴才奉万岁爷口谕,来迎接二位小主子回宫。”
起身后殷勤地冲朱棣笑道:“四爷,万岁爷特别交代,您这一路辛苦了,让奴才给您准备郡王仪仗,以示恩宠。奴才在此,先恭喜四爷了。”
朱棣敷衍地笑了笑,没有接魏珠的话,皇阿玛这么大张旗鼓地给自己郡王仪仗,应该只是震慑太子吧,他才也不会自己郡主之位,只要他还对太子抱有幻想,兄弟们的爵位就升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