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注意到太子突然间垮下来的脸,想必也意识到了老四对应的是逆贼朱棣,看来他们二人的兄弟情谊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嘛。
众人从南书房出来时,八阿哥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三哥,您学识渊博,刚才皇阿玛所言的众多人名,可是全都按照洪武帝皇子排行来的?”
三阿哥愤恨地看了眼太子和大阿哥,低声道:“自我这开始,的确如此!真是憋屈,那朱棡就是个废物……想想都来气!你说说,都是空着的排行,老四他就可以占着朱桢,我怎么就不能选朱椿呢!”
八阿哥笑道:“三哥此言差矣!四哥选朱桢,可不仅仅只是同名,最主要的是那朱棣太过惹眼,太平年月还能造反成功的王爷,他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三阿哥正心情烦躁,太子跟老大不好说什么,这老四又不在,索性借他给太子添堵,便呵呵两声:“朱棣厉害,咱们这老四也不逞多让!这么些年扮猪吃老虎,哄得皇阿玛对他最为骄纵,若是刚才他在这,肯定直接就顺着排下来!赐他朱棣之名!”
太子狠厉地瞪了二人一眼,却始终没有开口。其实老三说得没错,自己早就感受到了,比起自己,皇阿玛更宠信老四,甚至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老四远比自己能干的多!
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嫡子之尊,而老四虽然他只是佟皇后养子,但皇阿玛却从来都当他是佟皇后亲子,虽比不上自己的太子待遇,却始终凌驾于众皇子之上。
太子抬头望着满天乌云,回想起舅叔公临终交代自己的话:“明珠已倒,大阿哥便不足为惧,八阿哥虽声势浩大,却不得万岁爷欢心,最大的隐患是四阿哥,切记!一定找机会让他二人拼个两败俱伤!”
当时自己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老四是自己人,人虽聪慧却个性懒散,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那封密信,却让太子改观,老四也不是那么清心寡欲,至少他的确如皇阿玛所言,牵挂着天下苍生!
回到自己的毓庆宫,太子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大亮,才唤来心腹侍卫富岳,低声嘱咐道:“之前让你安插在老八府上的钉子,可以动了,让他设法以老八的名义,路上截杀老四!”
富岳常年跟随太子,知道自己主子常犯浑,每次都是四爷在背后周旋,才不至于被万岁爷厌弃,这次竟然混到要害四爷!
便不可思议地开口确认道:“主子,您要奴才截杀的是四贝勒?您的亲四弟?”
太子闭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艰难地开口:“是!孤要借皇八子胤祀的刀杀了皇四子胤禛,明白了吗?”
铺天盖地的失望之情涌来,富岳拼尽全身力气,也只挤出一个“喳!”就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好在此时太子心情一样煎熬,也懒得跟富岳废话,直接就摆手让他退下。
富岳从毓庆宫出来,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先成完成主子交代的差事,四爷虽然可惜,但天家无兄弟,自己也只能祈求他福大命大,能逢凶化吉吧!只是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太子轻易放弃吗?身为侍卫这是自己的职责,可为何还是会如此失落呢?
这边朱棣和十三阿哥已经登上了前往徐州的大船,此行虽是微服私访,但为了安全起见,乘坐的依旧还是内务府的大船,这也是与内务府有合作的商贾大户常见操作。
临近开船时,又上来一户姓杜的的人家,据说做的是买办生意,生意人爱交际,登船时还专门过来寒暄几句,看朱棣兄弟器宇轩昂,随行的家丁也都各个威武雄壮,便留了心。
杜老大常年在内务府混饭吃,叫得上号的皇商都合作过,却从未见过这兄弟俩,私下跟内务府押船的差爷打听后,才得知是从关外来的商户,而且八爷还专门打过招呼要好好伺候的,不由心中一动,派出自己的弟弟热情相邀,
朱棣一眼就看出,这杜老大是个精明圆滑的生意人,又是南来北往各种倒卖货物的,若是能收入麾下,让他替自己打探各地消息,倒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连日阴雨蒙蒙,十三阿哥正为不能到甲板上透气憋闷,听到杜家相邀,想着船上无聊,只当是听他闲聊也是好的,便热情撺掇朱棣过去做客。
朱棣只好让摩尔根准备了四样关外山货,出门前再次低声交代:“十三,生意场上的事,我们不懂,切莫多话!”
杜老大得了信就亲自迎在门口,他走南闯北多年,直觉这兄弟俩身份不简单,又是关外来的,搞不好就是八旗的权贵老爷,顶着商人的名头出来游山玩水。要是能搭上他们,自己总算是熬出头了!
何况自己已经找借口去货舱看过了,这两位携带的这批皮货可都不是一般的优质,市面上拿银子都买不到,若是能买到手,再卖到河南山东这些地方,大把大把的赚银子。
看到这兄弟俩龙行虎步的走过来,杜老大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精明的小老鼠眼,飞快地扫过二人身上的衣饰,在心中默默地盘算起了价值。
为首的兄长一身虽半新不旧玄色棉衣,可上面的刺绣却是极为精巧,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女眷的手艺,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温润光亮更不是俗物,还有身上若隐若现地龙涎香,可是比黄金都还要贵重!
而他身后的少年,则是一身干练的青色短打,咋一看着实普通,可细看这料子却是昂贵的蜀锦,再看他身上的佩剑,刀柄顶部镶嵌着一颗硕的红宝石。杜老大透过二人,看到身后跟着的摩尔根,也是一身崭新的体面装扮,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勤。
见此人如此行事,朱棣不由心中好笑,示意摩尔根将礼物送上,杜老大个头虽矮,动作倒是利索,大踏步上前,嘴上客套地推辞着,眼睛已经飞快地判断出礼物的价值。
朱棣笑道:“都是关外的土产,不值什么,杜老板,莫要再客气了。”
杜老大本也就是做做样子,既然面前这位将话题引向关外土产,便热络地问起关外风光,惋惜自己是汉人出不了关,一直都想去关外瞧瞧都不行,话语间总也绕不开关外的皮子。
朱棣暗笑,这杜老大显然是看上自己带来的那批皮子了,卖给他的确省事,只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手,至少到达徐州前都不行。
杜老大听着二人标准的京片子,哪有一点关外口音,心中更是激动万分,自己真是火眼金睛,这兄弟俩绝对是京中的权贵老爷,一定要伺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