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不是没头没脑的。她完全就不讲理,而且问题也没有讲到点子上。到底是个没读过书的小毛——丫头。”
月姬给景渊倒了一杯枫露茶,私底下她认为文宝宝这样的误会完全是情有可原,并不是像景渊所说的那样“没头没脑”,不过景渊才受了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天大委屈,所以她不打算往小皇帝的伤口上撒盐了,只是很聪明地沉默着。
景渊喝了一口茶,脸上不再是过去那种一脸未老先衰的沉稳相,而是略略地皱着好看的剑眉,这使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往常的景渊了,反倒有几分像被他本人欺负过后的文宝宝。
“我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么明显的好处都看不到。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了。要不是她怀着孩子,我真想再禁她三个月足,好好反省反省,让她对我无礼!”
月姬仍然没有吭声,她知道这种情景,最明智的做法还是假装哑巴。
果然,景渊说了两句,觉得自己这样也不像自己了,于是慢慢地开始喝起茶来。
过了好一会,月姬觉得自己可以说话了,这才徐徐开口,“那么,宝宝的身体怎么样?”
“身体?”
景渊愕然地看着月姬的俏脸,他认为月姬这个话题显然和他刚才谈论的话题是无关的。不过他也不想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了——景渊认为,刚才的表现实在太不像他自己,不像得令他不安。所以他顺着月姬的话头接下去说:“我不知道。还好吧——看她刚才骂我的样子,精神得能打死一头老虎。”
“我看不一定。她毕竟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确切来说,是个小女孩,而且刚刚重伤初愈。”
然而景渊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月姬,你不知道文宝宝她最擅长的就是下毒和解毒。我这辈子没见过用毒本事这么出神入化的人,疗伤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可是,怀孕并不是疗伤呀——”月姬摇了摇头,自己也拿起了一杯茶,“而且她当时她心情不好,最容易动胎气。”
“动不动胎气的,我就不知道了。”景渊不为所动地拿起茶杯来,放到唇边,“反正当时她——她——”
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眼神涣散。
月姬垂眸,喝下了一口自己泡的好茶。
啪。
景渊放下了茶杯,急急忙忙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抬脚要往外面走。
“月姬,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找你喝茶。”
景渊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面还施展着轻功,所以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外。
…………
小皇帝去而复返,速度快得惊人。这不能不让目睹刚才那次吵架的宫女太监们啧啧称奇,看来即将当爹的人,脾气果然也会变好啊。从来没有一个妃子胆敢对小皇帝这样无理取闹外加无情驱逐,没想到景渊非但不以为意,而且一转眼又腆着脸皮跑到映云殿里来。
“娘娘睡下了?”
景渊阻止了宣礼太监的大吵大嚷,自己大步来到文宝宝的屋子前,问守在门口的瑞香。
“回皇上……没有呢……”
景渊皱眉,“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睡下?你们怎么侍候的!”
可怜的瑞香,被这赤果果的迁怒噎得哑口无言。
老天爷作证,文妃娘娘分明就是被皇上气得哭了一晚上,才到这早晚都没睡的!
“罢了,我进去看看。”景渊不再理睬面如死灰的瑞香,抬手就要推门。
“谁在外面吵吵个没完?”
文宝宝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我不是说过,我现在心烦得很。谁都不许发出一星半点儿声音吵我的吗?都想吃哑药了是不是?”
瑞香连忙抬高声音回话,“回娘娘,是——”
瑞香话只说了一半,景渊清朗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话头,“是我。”屋子里一片寂静,景渊又说,“怎么?连我都不能在自己的后宫里逛了么?你在发什么脾气?”
回答他的是一片叛逆的沉默。
真是作反了!
“我进来了。”
景渊说着,要推门。就在他举起手的同时,砰的一声,门里传来一声巨响。景渊再次推门的时候,发现大门沉重得异乎寻常。
——文宝宝似乎把什么沉重的东西拖了过来,挡在了门后。
“文宝宝,你是打定主意不让朕进来了是不是?”景渊压抑着肚子里的怒火,缓缓地说。他的声音不高,不过因为灌注了内力,所以传得异常的远。
……
沉默,仍然是沉默。
这种沉默,比平常文宝宝那种吱吱喳喳的反驳更让景渊觉得难以忍受。
不过,区区一扇门,还真的挡不住他。过了一会,见屋子里还是没有声响,景渊又说话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挡住我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下,我怎么把眼前这块木板打成筛子?”
一旁的瑞香又几乎要晕倒了,毓阳宫里的所有大门,都是用最上好的百年老楠木造的,沉重得跟石头一样。皇上真是气疯了,居然要毁坏这么贵重的门板?!
在屋子里的文宝宝,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她知道景渊的武功厉害,却没想到光凭一式雷旸指,已经有这种威力,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吹牛皮。
可是,雷旸指虽然可怕。但想起景渊这么赤果果地偏袒宸妃,文宝宝心中的那股无名火还是压倒了她的理智。她索性躺回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脑袋一蒙,来了个掩耳盗铃。
臭景渊,我就不信你真的可以用一根指头打破老楠木大门外加我的紫檀五斗橱。
文宝宝躺下之前,这么信心满满地想着。
轰隆。
只不过是眨眼功夫,厚重的老楠木大门和一人高的紫檀嵌宝五斗橱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碎片。
巨大的响声震彻屋宇,文宝宝被子都还没有盖暖,她的卧房大门就震飞了,龙袍绶带的小皇帝面罩寒霜,伴随着一大堆在空中飞舞不休的碎木烂屑走了进来。
“文宝宝,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老楠木和紫檀木要多少钱吗?”
郁景渊背负着双手,深黑的眸子里闪动着真正的怒气。
“真是奇怪了,你自己打坏的,关我什么事?”文宝宝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防卫的姿势,针锋相对。
“哼,要不是你把这些愚蠢的东西挡在门口,我又怎么会把它们打碎?!”
不过景渊这次过来,不是要跟文宝宝再吵一架的,他坐到了文宝宝的榻前,目光已经变得温柔,“好了,这件事就先饶过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又不舒服了?”
“被你气白的。”文宝宝并不领情。
“宝宝,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景渊说着,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去。当文宝宝反应过来时,她的右手手腕又已经在景渊手中了。
“郁景渊,你——”
景渊没有理睬她,只是按了按文宝宝的脉门,说,“宝宝,你刚才果然是动了胎息。”
——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大吵大闹地把自己赶出毓阳宫吗。
——我的小猪崽!
——要不是月姬提醒,气恼交织的景渊,还真没有留意到文宝宝的反常。
想到这里,小皇帝的心不由得密密的疼痛起来。
“你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景渊一面柔声责备着文宝宝,一面缓缓地把浑厚的内力输送进她的体内,帮助她平息混乱的搏动。
文宝宝当然不好意思跟误会了的小皇帝说,是因为刚才吵架所以才造成的胎息不稳,她哼哼唧唧地说,“我不正在屋里静心运功,调理内息么。是谁硬要打破人家的大门闯进来。”
“哼。”
文宝宝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景渊无言以对,于是运指如风,点了文宝宝几处穴道,再在文宝宝各个大穴处或轻或重地点了一遍。
说来也奇怪,这么一来,原本在文宝宝周身乱窜的内息,还有腹中一直突突乱跳的胎息,都平静了下来,开始顺着经脉流转。文宝宝觉得腹中的窒闷沉重感觉松快了不少,奇怪地问,“景渊,看不出你还会治病。”
“雷旸指本来就是救人的技能。”景渊不以为意地说。
文宝宝吃了一惊,这倒是个新闻了。之前看到景渊那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她还以为这门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武功是景渊手下那个神神秘秘的杀手组织里头流传出来的邪门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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