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杨筠送到客房之后,回到自己禅房里没多久,张辅再次敲门走了进来,见胡文善正用左右两只手伏案疾书,一下子也惊呆了,
刚好这时胡文善也写完了,便放下笔吹了吹,将两手所写的纸张整理好后才回头看向张辅说道:“张伯爷,我知你来是为何事!这几张纸你收好了,里面是接下来两个月内医治张公子眼疾需要采买的药材和膳食计划,你安排人照此所写去采买吧!”
张辅接过胡文善手中纸张后一看,居然是两份完全不同的字体,且似是自己从所未见的小楷字体。左手纸张中的字体高秀圆润、丰神独绝,右手纸张中的字体笔划婉转、节奏缓和,这下更是惊异不止。
待看完胡文善所写皆是采买药材之后,当如何炮制、煎药、服药之法后,张辅便轻笑着说道:“胡公子居然能双手同时写出两种不同字体,在下见所未见,实是钦羡不止!”
“张伯爷过誉了!让人去照此买药吧!还有一事,我也与你诉说明白吧!”胡文善看着张辅直直看向自己等自己说下去,便接着说道:“此时已近腊月了,正是天寒地冻之时,我想你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此处!所以今日你让人去采买药材之时,最好能寻找几位泥匠之人来此,我将让其在张公子房中砌一铺暖床,待你走后张公子一人独睡之时不至太冷,且也对其寒薄之身有益无害!”
张辅听得胡文善如此说,便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替犬子再次谢过胡公子厚意!”说完后,又再次说道:“在下此来,一是想知道胡公子接下来将如何医治犬子眼疾!二是来告知胡公子,在下将于下月初五动身返回京中!届时我将让我府中管家张峰前来这里主事,胡公子有事,皆可安排于此人!还有我夫人身边名叫苏婉的婢女,也将来此贴身照顾犬子,胡公子有事亦可吩咐此人!”
“此事乃张伯爷家中之事,伯爷自行安排即可!我离家住在此处,乃是为读书学艺而来,本没有剩余时间做其他事情。所以,我只需届时来此之人能用心听我之言办事即可!”胡文善听得张辅说起此后安排,便如此说道。
张辅听完胡文善所言,正待开口再说,胡文善又接着说道:“我想张伯爷应当安排饱学之士来为张公子启蒙读书了,最好还能有一位深谙武学之道的人来此,年后开春之时,我需要此人为张公子强身健体做些事情!”
“张公子所说之事,皆是为小儿之虑,在下实是感激不尽!”张辅听得胡文善所说,行了一礼后,便再次说道:“年前,我一定会将此事准备妥当,定当在明年开春之前,将此等饱学之士与武学之人,请到此处来听胡公子安排!”
“如此最好,既能为张公子医治眼疾,也不耽误其读书明理与强身健体!”说完此话后,胡文善停了停,便再次对着张辅说道:“未时初刻,我须得去师兄处学艺,张伯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那我就不便相留了!”
听得此言,张辅只好起身朝着胡文善拱手说道:“谢过胡公子,在下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如此两旬之后,便是腊月中旬了,这天胡文善寅时起床,就觉天气寒冷无比,待穿好衣袍来到门外,便见院中已是满地大雪,张三丰正站在禅房门口抬眼望天,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其肩上,已是一片雪白。
两人仍旧如常去往山边坡地之下平坦之处,寒风裹挟着大雪从山腰处卷来,更觉寒冷!张三丰仍旧只穿着两件道袍,教了一套拳术。胡文善知道,这应是武当的入门功夫武当长拳。先将拳术歌诀一一记下之后,便按照张三丰所教的动作要领手脚并用地练习着。
待两人从坡地回来之时,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回到禅房中,佑安已备好了热水,胡文善便将全身臭汗洗漱一番,三五口吃下佑安打来的早饭后,便来到了隔壁张忠所住的禅房中。
拉开禅房房门,便能感受到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半个月前,胡文善便教张辅请来的泥匠在张忠以及子宜、用行两位先生房间的地下挖了深洞。自进入腊月里,便一直让人在洞中日夜不息地烧着柴火。
来到禅房之内,便见那长相清秀的十五六岁少女苏婉,正在给张忠喂药。见胡文善进来,苏婉起身给胡文善行礼说道:“胡公子,您来了?”
胡文善见其放下药碗行礼,便赶紧说道:“苏姐姐,你还是趁热赶紧为张公子喂药吧!我此来,是因今日里屋外实是寒冷,便过来看看张公子是否体寒!”
胡文善说着,便走近张忠身旁,用手握了握张忠双手,见其双手体温如常,便对着张忠开口说道:“张公子,今日里外面大雪寒风凛冽,大雪纷扬,你今日里若是无事,就不要外出了,若是再次受冻着凉了,对你身子、眼睛均是有害无益!”
听得胡文善此言,张忠便缓缓伸出双手,摸到苏婉端药的手后,便将苏婉之手缓缓推开,从凳子上站起朝着胡文善行了一礼说道:“张忠谢过胡大哥如此关切!今日里我若不是解手,定不会出门,更不会像上次一样在屋外看雪受凉着寒了!”
从最开始医治到现在这二十多天内,胡文善知道这是一个既聪明懂事,又乖巧伶俐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听得张忠如此说,胡文善便说道:“有我在,有点伤风着凉,倒不是大事,只是你自己难受,且对你身子和眼睛也都不利,所以这以后,能不着凉是最好的!”
“张忠记住了!以后定当不会再让自己伤风着凉了,多谢胡大哥!”
“好了!好了!快坐下趁热将药喝了吧!等明年此时,你身子会好多了,双眼也将能看见下雪了,届时再看也是一样的!”胡文善见张忠一直站着,苏婉也不好给其喂药,便催促其坐下喝药。
“好的!好的!胡大哥,我等到明年此时再看下雪,在此之前,一定不会再看了!”张忠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摸着凳子坐下,苏婉便再次开始喂药。
过了片刻,见药喂得快差不多了,胡文善便再次开口说道:“苏姐姐,近日天气异常寒冷,晚上睡觉之时,你最好与张公子睡在一起,不要让其晚上睡觉踢被着凉了!”
听得胡文善如此说,苏婉脸上一下子就红了,端着药碗低头轻声回复道:“婢子谨遵公子指示,定当不会让少爷受冻着凉!”
胡文善见此,便交代了一番张忠按时吃饭及继续用热水泡澡之事后,便出门回到自己禅房内,喝了半杯佑安泡好的热茶,便带着佑安去往子宜先生的禅房中去。
午时正在在斋堂里用饭,管家李德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胡文善说道:“三少爷,庵堂西边的营房已按照您的图纸及要求,就快要完工了!只是这大雪来了,怕是又要延迟到月底了,可这已到年关了,怕是年前完不成了,您看年后再尽快完工是否可行?”
胡文善见李管家脚上全是泥雪,身上亦沾满了白雪,便连忙站起说道:“李叔,不急不急!您赶紧来用斋饭吧!年后正月里完工就可以了!”
等吃完午饭,胡文善便寻济云大师给李德安排了一间禅房休息,自己回到禅房里,便将前段日子里因陪杨筠而落下的武学书籍《阵纪》、《拳经》,双手再次默写起来。
待到未时初,便放下两手中的笔,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腕,喝下半杯热茶后,便出门去往师兄文才大师的禅房。
文才大师原本以为今日天气寒冷,且大雪不止,胡文善不会出门练武的,见胡文善来此欲随自己去往平常练武之地习练,心中更是赞许不已。没想到师弟小小年纪,且出身富家子弟,既然为了学习武艺不避如此严寒,实在是颇为难得!
等两人来到平常演武之地,文才大师脱下外面一件僧袍,只穿了一件单衣,演练了一套长拳之后,便对着胡文善说道:“师弟,这是一套少林罗汉拳,传自我少林达摩初祖,你需得用心学好了!”
说道这里,文才大师宣了一声佛号,便继续说道:“此拳法,自达摩老祖传下,本只十八势,每个单势都是炼气的桩功,既能令精气神力充足,又可使下盘稳固,既内又外,既神又形,既静又动,易筋洗髓功夫无不在也,可获性命双修之效。”
文才大师似是在回味这套拳法的精髓之处,停了片刻,又再次说道:“至金元时,白玉峰白师叔祖披剃入山,得此十八手,乃融合变化,阐幽发微,增为一百十八手,以符一百一十八罗汉之数。至此始将达摩所传之十八手,进号曰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文才大师说着,看了看胡文善双眼,微微笑着说道:“练习此拳,须得时时想着师兄近日里教你的‘无念为宗’禅意,以呼吸吐纳、气行六脉、守心住缘、止心不乱为本!习练之时,一定要全身手脚上下相随,步随手变,身如舵摆,灵活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