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此物不但芳香怡人、沁人心脾,更是通体纯洁如玉、细腻光滑,确是比‘澡豆’、‘胰子’之类精致万分!”文才大师已揭开了一枚“冰葩淡雅”香皂木盒,拆开了里面一层纯白的外层包纸,将如膏似脂的椭圆形香皂取了出来。
见得文才大师如此说,余下三人便都看了过来。“着实精美无暇,不输于‘冰葩’之称!这可真是胜过澡豆’、‘胰子’之类万分不止!文善孩儿,此物真是用来沐澡之用?”子宜先生看到香皂后,也是称赞不已。
“师兄!三位先生!此物产自我家,确实是洗澡所用!这里还有沐发和洗涤衣物的物事!”说着便拿起另一盒香皂说道:“此盒香皂名为‘轻盈顺发’,沐发所用,比淘米水、皂角或者猪苓之类亦是好用甚多!”说完后,又拿起一盒肥皂说道:“这一盒是肥皂,名为‘纤尘不染’用来洗涤衣物之用,也比皂角、澡豆之类好用太多太多了……”
未等胡文善说完,用行先生便开口说道:“温润匀腻、纯一不杂!确实是沐澡沐发的绝佳上品!文善孩儿,此香皂是何物所做?”
胡文善听得用行先生如此问,便微笑着说道:“先生,这香皂肥皂均是油脂与硝石等物所做,不同香味的香皂,加了不同的花香精油等物,是故这‘冰葩淡雅’就有了茉莉花的香味!”说到这里,胡文善停了一下,看了看四人,便继续说道:“使用此物时,均不能入口或是入眼,若是无心入眼了,定要用清水冲洗干净!”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老道这些年衣物甚是脏污邋遢,往后有了此物,应是能捣洗干净的吧?”坐在右前方的张三丰见得这香皂肥皂被说得如此传神,便也忍不住插话进来。
“能洗干净,不论衣服上沾满了何种污渍,均能洗干净!等会儿您四位拿回去试试便知道了!”胡文善听张三丰如此问,便连忙笑着回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弟此物确是无上佳品!只可惜老衲是用不上这‘轻盈顺发’香皂了!可惜!太过可惜喽!”文才大师听得胡文善介绍还有专用沐发的香皂,便如此自嘲地笑着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摸了摸布满戒疤的光秃秃头顶。
听得文才大师如此说,张三丰、张子宜及梁用行皆是纷纷大笑了起来,文才大师也一同哈哈大笑着。胡文善亦是尴尬地笑着向文才大师行了一礼说道:“师兄!师弟实是无心之言,忘了您乃出家之人,歉疚之至!”说完正准备再次行礼,便听得文才大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师弟,你不用负疚,师兄可没半点儿责怪于你!你这香皂肥皂均是稀罕之物,师兄欣慕还来不及,心中如何会有责意?连你这‘轻盈顺发’香皂,师兄也要收下,等哪天化缘时遇到大善人了,且这大善人若是用得着,师兄便赠与出去,还手有余香!哈哈哈哈!”
众人一起又说笑了一盏茶时间,怀远便来请大家去用斋饭。吃完斋饭后,已是申末时辰了,胡文善在后院中带着佑安溜达了一会儿消食,便让佑安回到禅房中去看书写字,自己便去用行先生禅房中去。来到用行先生所住的禅房门口,便看到了用行先生的随从梁成正在门外洗涤衣物,用的正好是自己送给先生的“纤尘不染”肥皂,一边洗一边说着:咦,此物真是奇妙,沾上一点点就能将衣物揉洗干净,真真是再好不过的绝佳澡豆了!
待敲门后经先生许可进入禅房内,便看到用行先生正在穿外衣,头发半湿半干,显然是刚刚洗澡完。见胡文善进来,用行先生便笑呵呵地说道:“文善孩儿,你家这沐澡沐发香皂,着实好用,沐完澡发后,全身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实是不可多得之物!妙!秒不可言呐!哈哈哈哈!”
胡文善经过近一个半月的接触,知道这位用行先生心地善良,性情直爽,心口如一,听得先生如此说,胡文善便说道:“只要几位先生和师兄觉得好用,我这香皂肥皂可就没有白送了!哈哈哈!先生用完了便跟文善讲,文善再从家里取了些来给先生!”
“哈哈哈哈!好!好!此番你来,可是想学什么?礼、乐、射、御、书、数,还是抚琴?老夫知道你在‘数’之一道上,远远强过老夫!这礼、乐、御,亦早已给你讲完了,以你过目不忘的本领,想必是早已记住了!这射与书,均需长期习练方才有成效,你看今晚抚琴可好?刚好老夫沐浴更衣了!哈哈哈哈!”用行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扯了扯穿在最外面的长袍下摆。
胡文善听得用行先生如此说,便轻笑着说道:“文善此来,本是想跟先生习练抚琴技艺,只是不知先生刚好沐浴完毕!是学生唐突了!”
“哈哈哈哈!不唐突不唐突,你来得刚好及时,老夫已沐浴完毕,正想告知于你香皂之妙,不想你刚好来了!”用行先生说着,喝了一口茶水便取出瑶琴,继续说道:“这抚琴弹奏手法,张师已都悉数教授于你了,今日老夫便将此前尚未讲完的琴乐之境中十二法的最后‘疾、徐、轻、重’四法讲授与你,须得用心学好!”说着便开始与胡文善讲解何为琴乐中的‘疾、徐、轻、重’,每讲一法,便演示一遍给胡文善看,看完后再让胡文善演奏一次。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后,胡文善才学会这‘疾、徐、轻、重’四法,便从用行先生房内告辞出来。
回到自己与佑安一起居住的禅房内,佑安正在背诵《论语》最后一篇,便也就没打扰佑安背书,自己磨墨铺纸,左手学文征明小楷字体默写戚继光所著《纪效新书》,右手学董其昌小楷字体默写程宗猷所著的《耕余剩技》,以作练字。写了十几张纸后,耳边突然想起佑安的声音:“三少爷,您这两手居然能写出不同的字体啊?这可真是少见!咦?这两种字体似是都未曾见过啊!三少爷,这是您独辟蹊径书写出的新字体?”
胡文善听得佑安在旁边如此惊奇,便轻笑着说道:“佑安,你《论语》背诵完毕了?《孟子》、《大学》、《中庸》呢?这字体再好,不也就是字么?你若要学,等你先将四书五经背诵完了,我自然会将这些书风字体教会于你!去喝一杯水,出去走半盏茶时间进来继续背诵吧!”
临近戌时,胡文善便放下两手中的羊毫小笔,休息了一盏茶时间,便再次随张三丰去练武。如此过了十来天,已到十月下旬。
这天巳时初刻,胡文善正在子宜先生禅房中听其旁征博引讲解《诗经》,正听得入神之际,门外子宜先生的随从张合进来却说胡家管家来了,有要事找胡少爷。等得胡文善出来,便看到李管家行色匆匆地紧跑过来说道:“三少爷,杨家昨日午后来信了,老太爷特意让我今早来询问您是何想法?”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胡文善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得李管家如此说,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中内容,便对李管家开口说道:“李叔,这事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回复我祖父,就说待我过几日回去了再与其商议如何行事!”
等李管家急急忙忙地告辞离去了,胡文善便再次走进子宜先生禅房中,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了。在前面讲解《诗经》的张子宜看到胡文善屡屡走神,提醒了好几次,胡文善依然不能将精神专注于自己所讲的《诗经》之上。见胡文善如此,张子宜停下口中所讲,盯着胡文善看了片刻,胡文善仍旧未曾发现。张子宜便放下手中《诗经》,走到胡文善身边拍了拍胡文善右臂,等胡文善转过头来时便说道:“文善孩儿,可是家中有事?”
胡文善见子宜先生走到自己跟前拍了几下自己左臂,自己才来得及发现,又听得子宜先生如此问,便连忙站起行礼说道:“先生,学生实是对不住!不该分心于他事,以后绝不会如此了!”说完又行了一礼。
张子宜见胡文善如此,便说道:“文善孩儿,今日就讲到此处吧!你先回去歇歇!”说着,便示意坐在胡文善身后偏右的佑安,让其陪胡文善先回两人禅房里去。等到午时吃了斋饭,大家各自休憩了半个时辰后,胡文善随着文才大师来到后院空地里练武之时,文才大师却发现寻常时日里教给胡文善的武术动作要领,一遍或是最多两遍胡文善便记住学会了,今日里教给胡文善的动作,讲解演示了三四遍,胡文善依旧没学会。到了晚上随着张三丰一起练武之时,亦是如此。
第二日寅时随张三丰练武时还是如此,卯时初在用行先生禅房里学《尚书》之时仍旧如此。到了午时吃斋饭时,大家才刚刚开始吃了几口,文才大师便停下手中筷子,轻声笑着说道:“今日用了此斋饭后,烦请各位都来老衲禅房用茶,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见大家纷纷点头同意之后,文才大师便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等胡文善吃完饭来到文才大师禅房之中时,便发现张三丰、文才大师、张子宜以及梁用行等早已在喝着茶了。见到胡文善进来,文才大师便当先开口说道:“师弟,你可是心中藏着什么为难之事了?师兄见你昨日午后练功不像平时那般用心了,刚刚听得张师及子宜、用行两位施主亦是如此说,可是昨日里你家管家来了后,告诉了你家中什么不好的事情?”
胡文善见文才大师问起这事,其他人亦是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心中想着不如就告诉了师兄与几位先生自己与杨家婚约之事,反正老张早就知道了,刚好也能听听他们的意见。如此想着,胡文善便向众人一一行了一礼后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先生知道我家与建宁府建安杨家婚约之事!”
胡文善如此说着,便看了张三丰一眼,见到张三丰听得自己如此说后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两家在百年前约定年龄在两岁内大小的同辈男女孩儿,便即定下亲事,在女孩‘金钗之年’前,每一年内男女彼此须得去对方家中小住半月!现如今刚好杨家有一女与我年龄相差一岁,早年间便由我祖父去杨家定下了此门亲事,当时约定每年春季里杨家之女来我家住半月,秋季里让我去杨家住半月!而我又在两个月前受伤大病一场,幸好得先生相救!”
说到这里,胡文善再次看了张三丰一眼,便仍旧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已完全不记得此前之事了,再往后,我便来到这里读书了,也就没有去杨家,所以……我也不知这杨家之女秉性到底如何!且这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而杨家此女之父,如今在朝中最受今上器重,想来正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之期,往后也必将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日,所以文善心中并不完全看好此门亲事,也就不太想去杨家小住半月了,是以杨家便在日前派人送信来问我为何都到十月里了,还没有去杨家,此次已是第二次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