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上好的碧螺茶,整个丰雪镇里只有我家有,路姑娘尝尝看。”金真福亲自将婢女斟好茶的杯子放到路晓华跟前,随后打开折扇,故作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
殊不知,有些气质涵养是从小培养的,是满腹诗论造就的底气。
他这要气质没气质,要涵养没涵养,要学识没学识,翩翩公子的样没瞧见,倒像一只癞蛤蟆穿着人衣摇着扇子,再给自己扇风乘凉,说不出的滑稽。
“谢谢。”路晓华意思意思地抿了一下,并没有真的喝进嘴里。
她很是坐立不安,终是没忍住,站起身来:“金少爷,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好,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金少爷!”
“路姑娘这话是何意?”金真福继续摇着折扇,眼中夹着一丝冷讽,“我可听说,你最近投入曹大人门下,可有曹大人护着呢,还需要我放过你什么,我可不敢得罪曹大人。”
路晓华一点都不意外他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她故意让大家知道,才不敢随便得罪她的,曹大人就是她特意找来的护身符,为嘛不用?
既如此,金真福定然是会知道的。
路晓华低着头:“金少爷有所不知,虽有曹大人护着,可、可我这买卖也快做不下去了。”
“哦?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我相公,他...”路晓华哀怨地抬头瞄了金真福一眼,“他以为我真的借着外出做生意,跟、跟别的男人...”
她似不甘受这委屈,也说不出那不堪的话来。
她还颇为挫败恼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要不是我把自己弄成这样,他还不愿让我出门,我实在是...”
路晓华声音都哽咽了。
田发来看路晓华,将一个受尽委屈耻辱的女人演得惟妙惟肖,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金真福明白了她今日为何这副模样,怜惜地道:“原来如此...不对,”他脑子转过弯来,扇子収了起来,“上回,你不是还大声斥责我派去的媒婆,说得那是个大义凛然,还让媒婆来警告我?”
提到这事,金真福眼神都冷了下来。
虽然他让媒婆去时,没让媒婆提他的名,是路晓华当时自己点出来的,媒婆徐娘回来后转述给金真福听的,既然彼此都知道到顾家提亲的是他,金真福现在自然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就质问出来。
路晓华看着金真福的眼睛里出现迷茫:“金少爷你在说什么?就是因为有媒婆去我家乱说亲,才让我丈夫以为我...”她猛地顿住,像是突然间意识到,“那、那媒婆是金少爷、金少爷您...”
她羞涩地说不下去了,脸涨得通红。
站在路晓华身后的田发来,发现她因为憋气,放在腿上的手攥得死紧。
金真福被她红脸的样子迷了眼,哪怕她衣着不堪脸也脏,却依旧有一股他无法抵挡的风情袭来,暗想,原来她也不是对我无意啊?
随即意识到她话中的问题:“你不知道那徐娘是替本少爷去的?可那徐娘分明说...”
“说什么?”路晓华眨着无辜的大眼,“当时我丈夫很生气,我、我被丈夫苛责,心情不好,也训了那媒婆几句,她不会是怨怪我,跟您说了什么吧?”
金真福一顿,他仔细看路晓华神色,见她确实迷茫无辜的样子,在想当时徐娘恶狠狠地掏苦水一样,对他各种抱怨路晓华多不识好歹...难不成,真是徐娘因为被呵斥几句,就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想想也是,路晓华怎么会知道,是他让人去说的亲呢,除非徐娘自己说溜了嘴吧?
“都是我不好,”路晓华凄苦地说,“就算当时我丈夫把我打死,我也不怪将心中的怨气怪在那媒婆身上,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是您、您的人,要是早知道的话...”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让金真福心痒难耐地想知道,早知道是他的话,她会怎么做?
他缓一缓,才问:“那你今日来跟我赔罪,为的那桩?”
路晓华似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知道之前赶我走的那些混混,是因为金少爷。”
金真福:“……”他心里狂啸着,金真燕是怎么办事的!
“我不能继续在县城里卖吃食了,也不知道谁跟我相公说了什么,我相公就以为我那相、相好的就在县城,成天的跟我闹,没一日安生。”
她哀求地看着金真福,“金少爷,以前是我不好,您给我一条生路,让我回镇里来吧,我家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一些,要是不能出摊,我们一家都得饿死。”
她随即捂着脸嘤嘤地哭:“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相公逼着我穿破衣服,逼着我天天往脸上抹灰,我、我也是个女人啊,我那么辛苦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他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路晓华在心里给顾禹道歉:相公啊,对不住啊,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啊,您的名声就先借我用用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啊!
金真福听了十分怜惜,心中那点疑虑都被他抛掉了:“你相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你?”
他说着,探过手去想牵路晓华的手:“既然你已知我的心意了,不如……”
路晓华却避开了他的手,神情又羞又怒:“金少爷,您也要糟践我吗?”
“我、我哪有这意思?”
路晓华扭着手,侧过身,似羞恼般不去看他:“你明知我有丈夫,身不由己,我要是这时候跟你...不知道多少人要用唾沫将我淹死。”
看路晓华那贞烈的样子,金真福也不敢强来,要真有个好歹,路晓华就在他家里出的事,李慕白那可不好交代,还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曹大人,听说很赞赏路晓华的厨艺。
罢了罢了,还是徐徐图之的好,看路晓华刚对他的样,应也是对他有情义的,还不如慢慢来,让她身心都彻底归顺他,更有意思也更有挑战不是吗?
金真福心里自得地笑着,面上则深情地对路晓华说:“我怎会想糟践你,我心疼你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