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为难的看着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明月溪,轻轻摇了摇头:“的确是被麻绳勒到窒息。”
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他这一摇头,等于线索又被切断了。
明月溪顿口无言,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六神无主的目光的在小二的尸体上扫了一圈,逐渐聚焦在扔在一旁的麻绳身上,骤然明亮起来。
她将这牢房里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需要麻绳的地方,她兴奋的看着顾砚白:“如果说他是上吊自尽的,可是这麻绳又是哪里来的?”
官府的人站在门外插言,打破了她的幻想:“夫人,那麻绳是他用来勒裤子的,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是他自己带进来的。”
顾砚白闻言,伸手掀开店小二的上衣,看了一下他的裤子,上面的确有麻绳的痕迹,而且磨损严重,并不是一两日了,他生前的确有用麻绳的习惯。
明月溪懊恼的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病急乱投医给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腰带,店小二家境贫寒,这倒也说得通。
可是这说得通那说得通,谁能给她的问题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出她的心烦意乱,顾砚白眸光微沉,伸手拉住她的手,微微紧握,试着将镇定的心情传达给她。
明月溪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顾砚白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的彷徨和迷茫,他一言不发的更加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幽远的看着她。
明月溪深呼吸了口气,片刻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反手紧握住他的手,朝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她不能就这样输给这些看似理所当然的证明,她一定要为老夫人的钱和小二的性命找出一个交代。
方才是她过于紧张,此刻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店小二根本就没理由自杀,就算盗窃财物,也完全罪不至死,他还有双亲要供养,又怎么会轻易自尽?
看她冷静下来,顾砚白心中总算微微放下,这才开口提议。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不管真相如何,我们先去看看他的双亲吧。”
“好。”
两人打听了店小二的住址,从牢里出来,就前往他家。
他是同爹娘住在一起的,因为没有钱,一直没有娶亲,当看到院子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腰,艰难的伸手去拿挂在树枝上的一块粗布时,明月溪蓦然想起那一幕。
店小二被捕之前,被人搜了房间,还拼命的想要护住自己的家书。
她鼻子一酸,还未来得及多想,那妇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个,脸上有些害怕,急匆匆的往屋子里走去,却因步履蹒跚又走的太着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疼的“哎呦”了一声。
明月溪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跑过去,将她扶起来,有些愧疚的询问:“您没事吧?”
看她对自己和善,老妇人饱经沧桑的脸上的害怕消散了些,只是仍然满脸警惕,一双浑浊的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们:“我没事,两位大人是?”
两人随着老妇人一起走进了屋里,闻到房间里一股渗透进这个房间每个角落的浓郁的草药味时,明月溪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店小二如此辛苦,家中却没有银子。
患病之人就如同无底洞,多少银子都不为多,怪不得他会如此害怕被赶走。
“原来是侯府的侯爷和夫人,两位大人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老妇人听到两人的身份吓了一跳,连忙就要给两人跪下行礼,缠绵病榻的男人也挣扎着想起身,被明月溪堪堪拦住,她怎么好意思让他们跪?
看着两人疑惑的眼睛,她不忍将这个消息告诉两人,最终她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将店小二自尽的消息快速的说出了口,但她说的再快,落在两人耳中,也是平地惊雷。
“我的孩子,死了……”
老妇人万没想到她要说这个,一下子坐在床上,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喃喃自语,仿佛全部的力气都被抽走。
躺在床上的男人更是抑制不住的猛烈的咳嗽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他们:“他根本就不会自尽,亏你们还是侯府……你们,你们草菅人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他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老妇人的眼泪更是涕泗滂沲,她失声痛哭,两人也顾不上身份差距会让自己随时掉脑袋了,对着顾砚白就是一通指责。
顾砚白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眸敛目,一句也没有还口。
明月溪上前安慰,两人哭闹了半天,终是慢慢冷静下来,再回想起顾砚白身份的时候,眼中不由得都带了畏惧,连哭声都小了许多。
老妇人用手背抹着自己通红的眼睛,堵着气也不看两人,脸上还有恨意:“侯府又怎么样,他早就说那地方不好,要不是为了养活我们俩,早就离开那个糟污的破地方了!都怪我,都怪我……”
明月溪没错过老妇人那句话,她耳尖微动,认真地看着老妇人:“大娘,您为什么说那是个糟污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反正他说了,那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来丧子之痛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慰的,更何况死因不明,一直到日落西山,两人不得不离去之时,两位老人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顾砚白默默留下了银票,这些钱足够他们请个好的郎中看病,换一间好的房子,一辈子吃穿不愁。
明月溪被两人的情绪感染的也有些低落,眼底有些不明情绪在流淌,她始终低着头,目光无神的盯着地面。
若是在店小二被抓起来送进官府的时候,她能拦下就好了,若是早知今日,她一定不会任由管家把人给带走,不分黑白也要先护着他。
“不是你的错,”两人走出了院子,顾砚白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把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眼睛认真的盯着她背后的方向,轻叹了声,满是怜惜,“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你尽力了。”
明月溪猝不及防跌进他温暖的怀抱,听着他在耳畔的低语,在这样的温柔中红了眼睛,她努力忍住自己的委屈,伸手揉了揉,抽了下鼻子。
“这件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