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音收到许梦瑶的信以后,着实犹豫了许久,实在是与她合作太冒险了。
他不确定许梦瑶的筹码,能否重到他与之合作博上一博。
只是想到目前的处境,他还是动心了。
不过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而是在信中表示了怀疑。
又隐晦的提了提许营,若有许营的帮助,那么砝码就更多了。
许梦瑶看了信,冷笑一声:“成了。”
剪秋问道:“娘娘,这景王显然不相信您,怎么成了?”
许梦瑶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
许嬷嬷道:“他既然表达了疑惑,就说明他动了心思,如果问都不问便回绝,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剪秋懂了,点点头问道:“那娘娘,咱们该怎么做?”
许梦瑶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自有方法。”
剪秋沉默,自从那封信件之后,娘娘虽然没有怀疑她,却对她态度冷了不少。
许梦瑶打开收拾盒子,一阵翻找,从里面翻出了一封信来。
许嬷嬷见了便问:“娘娘,这是?”
“我也不知。”许梦瑶摇了摇头,抚摸着信封:“这是娘给我的,娘告诉过我,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拿出来。”
她打开了信封,看到了里面的信。
竟然是一份账册中的一页,她细细看了下,这上面数额巨大的银两,让人心惊。
许嬷嬷看了一眼,便是一惊:“这……”
许梦瑶抬头看她:“嬷嬷知道这是什么?”
许嬷嬷严肃点头,压低了声音道:“老奴略知一二,老爷手中有一本账册,里面记载着老爷贪污得来的银两。”
“那怎么会在娘手里?”许梦瑶心中有了一个猜想:“难道,娘早有防备,撕下了一页,这是为了威胁爹爹?”
许嬷嬷叹息着点头:“恐怕夫人是为了您。”
想到娘亲的良苦用心。
许梦瑶捧着单薄的纸,落下了泪水,须臾后,她擦干了眼泪,拿出纸笔抄写了纸上一半的账目。
装进信封递给了许嬷嬷:“嬷嬷,此事交给你了,你应当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性。”
许嬷嬷郑重的应下,揣好了信转身出去了。
剪秋担忧的问:“娘娘,老爷会答应救景王吗?”
许梦瑶闭上了眼,她也不确定,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营收到信,就将许嬷嬷打发回去了,只说会考虑,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他心中恼怒,即便不得不妥协,也得拖几天。
凤安宫。
云伶拿了剪刀修剪花枝,桃叶从外面进来,递给云伶一张纸条:“娘娘,方才一个面生的小丫鬟给奴婢的。”
云伶打开一看,却是景南宁的笔迹,上面说,他可以带她离开。
言辞间诚恳热烈,仿佛依旧是那个对她极好的景南宁。
但云伶知道这是试探,是怀疑。
而她不会答应,更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前世云伶。
复仇是第一位,腹中孩儿也是她必须留下的原因。
她将纸条烧毁,没有回复,便是明确的拒绝和否认。
他如何反应她不知晓,也不想去问。
而景南宁等了两日,没有得到回信,便有些心神不宁。
终于在这日夜晚,他没了耐心,换了一身夜行衣,乘着夜色,偷偷进了宫。
桃叶伺候着云伶躺下,她则到殿外守夜。
刚走到门口还没有开门,便听到窗口一声微响。
“谁……”刚吐出一个字,便后颈一疼,软软倒下。
云伶惊的坐起了身,手伸进了软枕下,摸到一把匕首,警惕的看着屏风外:“是谁?”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就在云伶沉不住气,就要开口叫人时,他绕过屏风,同时开口道:“是我。”
云伶瞳孔微缩,故作镇定:“宁王,你可知这里是本宫寝宫,夜已深你不请自来,眼中可还有规矩?”
她将一个威严的皇后塑造的十分成功。
可景南宁望着她神色越发复杂。
犹记得当年那人刚坐上皇后之位时,也总是这般逞强,分明心慌害怕,却强装镇定。
宁王微微一笑,凑近了几步:“皇后娘娘不认得旧友了吗?”
“本宫不懂宁王的意思。”云伶垂下眸子。
“本王可还记得,当年和皇后娘娘关系甚好,如今娘娘再登后位,为何却不识旧友了。”
景南宁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云伶知道,他这副表情不过是掩盖真实的面具。
云伶枕下的手一直没有拿出来,拥着被子,看着他目光平静道:“宁王,本宫说过,你认错人了。”
景南宁挑眉:“是吗?本王觉得皇后娘娘与那人一样。”
说完忽然凑近了云伶,两人的鼻息近在咫尺,他低声道:“娘娘为何不承认呢,是怪我吗?怪我没有救你,没有救云家……”
他一直自称本王,这是到这以来第一个我字。
云伶不为所动,仿佛眼前俊朗的容颜并不存在:“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
宁王抬起手指,隔空抚摸她的侧脸,表情有几分沉醉:“你瞧,虽然你与她长得不同,可是你的表情,眼神,无一不和她相似。”
云伶柳眉微蹙,左腕一动,匕首带着风声而来。
景南宁迅速闪身后退,低声一笑:“皇后还是这般警惕。”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从前,前世似乎他也来过。
他总是这般恶劣,她那时慌里慌张的用匕首吓唬他。
可是他不害怕,反而打趣她手腕太细握不住匕首。
气的她狠狠瞪他,他才仿佛满意了离去。
云伶想到这有些恍惚,但瞬间清醒过来,目光冰冷道:“宁王,你莫太过分,本宫为皇后,并非你可以随意侮辱的人。”
景南宁笑意微敛,他仔仔细细的看她,怎么都觉得她就是云伶。
让他这般回去,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干脆坐到了桌边,倒了杯有些微凉的茶,目光瞥了一眼门口的昏迷的桃叶:“似乎你和这个宫女关系不错。”
云伶警惕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以前的你,也与你的贴身丫鬟关系很好,我总是很奇怪,你到底为何对这些丫鬟奴才那么温柔。”
景南宁似乎陷入了回忆,手中碾磨着茶杯,缓缓道:“可对我,你没有一丝微笑,就连说句话都要保持距离,无论我对你多好。”
云伶垂着眸子,平静道:“宁王,你认错人了。”
景南宁动作一顿,手掌一紧,将茶杯捏碎,碎片瞬间割破了手心,他仿佛感受不到疼。
声声质问:“云伶,你有心吗?”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表情,若她露出一丝破绽,他就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云伶!
可惜的是,云伶看着他,没有丝毫波动,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他的手:“夜深了,请宁王离开。”
景南宁自嘲一笑,也许是他多想了,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神奇的事。
死了就是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云伶见他似乎陷入沉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绕过他去扶桃叶。
刚碰到桃叶的手腕,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轻松的将桃叶拎了过去。
云伶吓了一跳,回身将匕首横在身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景南宁双眼有些发红,他似乎情绪十分激动,捏着桃叶纤细的脖子道:“皇后娘娘,她可以为了犯错的婢女跪在地上求情,你呢?”
不等云伶回答,他大掌微微用力。
眼看着桃叶的脸逐渐涨红,云伶有些着急:“放开她,你莫要欺人太甚!”
景南宁怔怔的看着她,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他难以入眠,总会在景南浔不在时,偷偷去找她。
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看她,逗逗她。
她总是气的不行,却又毫无办法。
“还说你不是她……”景南宁低声一笑,大掌一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飞身从窗户离去。
云伶忙扶住桃叶,感觉后背的里衣都被汗水湿透。
被夜风一吹,便冰凉一片。
桃叶悠悠转醒,迷蒙着眼问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云伶眸色复杂的摇摇头,安抚道:“无事,你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
桃叶看了看身上,惊讶的发现,腰间有一个血红色的手掌印。
还有脖子隐隐作痛,她一脸惊悚,抚着脖子磕磕巴巴:“娘娘……这是什么?奴婢不会遇到鬼了吧?”
云伶哑然失笑:“哪里来的鬼啊。”
“那奴婢怎的忽然晕过去了,方才好像听到窗户有声音……”说到这,桃叶面色一变:“有刺客,奴婢去叫人!”
这若是让她唤了人来,那还了得?
云伶及时拦住她:“桃叶,此事不能声张。”
“为什么啊,娘娘?”
“听话,不会有事的,一个旧友来访,不能让旁人知晓。”云伶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桃叶见她穿着单衣,发丝散乱,便觉得不像她口中所说,那般简单。
可娘娘如此说了,她便信了,点点头:“奴婢晓得了,奴婢回去换身衣服,回来伺候您歇息。”
说完便退了出去。
云伶看到地上还带着血迹的碎片,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上,坐在床榻上发呆。
景南宁飞身回到了王府,翻出绷带胡乱的缠好了手掌,若说之前是有两分怀疑,才写信试探。
那么这次夜访凤安宫,就有了五分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