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骚领先敏犬至少三米,敏犬领先后面的众人至少有十米以上。吴骚暗自惊叹:“这人如果是在现代,妥妥的全国冠军水平;再找个教练好好训练一下,换一身高科技运动装备,奥运会都有冲击奖牌的实力。”
可惜他遇到了吴骚。
黑夫、惊、黜人都围上来祝贺吴骚,黑夫更是一脸钦佩与自豪地说那兕皮用对了地方。
敏犬自然是黑着脸,眼中的憎恨更加炽烈了。
吴骚没有理会他,不过他知道,他跟敏犬之间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如果最终他把敏犬挤下来自己当上了伍长,敏犬一定会对他恨之入骨。也许会像电影《野战排》里的巴恩斯一样,对自己的战友痛下杀手[1]。
他心中一个声音道:“要不别跟敏犬争这破伍长了。干嘛得罪人、让自己身处险境呢?”
另一个声音道:“并不是说这个伍长的位置有多重要,可人要力争上游啊!人没有远大的目标、不拼博奋斗,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没说不拼搏,不奋斗了啊。去战场上再拼吧!一场战斗下来,杀几个敌人,直接升屯长、百将了,要当这伍长干嘛。还落得个被战友忌恨的结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这敏犬背后给你捅刀子,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不能这么说。屯长、百将当然要当,伍长也不能少。我既然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像一个真正属于这时代的人,干这时代的人应该干的事。如果我这时候遇到这么点困难就退缩了,上了战场如何面对情势瞬息万变的殊死搏斗?何况我这个伍长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黑夫这几个重情义的兄弟。”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
吴骚决定了:勇往直前。
第二个项目是扛鼎。
吴骚从史书上了解过这个在古代中国风靡了几百年的体育运动:汉高祖刘邦的儿子刘长和汉武帝刘彻的儿子刘胥都有扛鼎之力;项羽以“力能扛鼎”名震江东;而秦国国君武王更是在扛鼎比赛中负伤而亡[2]。
场地上摆放着大中小三个青铜鼎。吴骚见那三个鼎的形状,与他在国家博物馆中见到的司母戊鼎差别比较大。司母戊鼎造型雄伟庄严、四周的盘龙饕餮纹粗犷凝重。这三个方鼎尺寸上要小很多[3],四周没有花纹,两个鼎耳也比较细小,适合手抓。
大家都走上前去,用手试着往上拉一下鼎,试一下重量。吴骚也去试了一下,估计小鼎也有80公斤重,中鼎可能有150公斤,大鼎可能有200公斤。
如果是现代举重比赛那样标准的杠铃,吴骚应该能够轻松打破他自己体重级别——也就是七十公斤级的男子世界纪录,应该能轻松举起这最大的鼎。[4]
但有个大问题,杠铃重量集中在两侧,举重运动员不论抓举还是挺举,面对的只是那根细横杆,不会妨碍他的动作。可扛鼎就不一样了,把那么大一个庞然大物抱在怀里,显然不好发力。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大鼎的两个鼎耳的抓握难度比杠铃的横杆难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脱手。秦武王赢荡扛鼎的时候之所以会脱手并砸断腿,估计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鼎耳不好抓牢。
运动受伤本是常事,可在这个医术极其落后的战国时代,连最初级的外科手术都没有[5],像秦武王那样断腿重伤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这样情况下,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显然应该远离自己的极限。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悄悄问黑夫道:“是要抓着这两个鼎耳,一次性地举到头顶,还是中间可以放在大腿上歇口气啊?”
“可以放在大腿上歇气,还可以放在胸口歇气。”黑夫答道。
吴骚心想:“那还好,是挺举,不是抓举。不过这么大个鼎,放在胸口歇气难度比较大,应该从大腿上一把举上头顶。”
“小淑女们!别高估了自己!不要还没上战场自己就先受了伤!”司马崔夭大声道:“开始吧,没有先后顺序。谁先上都行。”
吴骚和敏犬都没动,互相盯着对方。有一个长得比较壮实的士兵大喊一声,站到最小的鼎旁,把手在衣服上搓了又搓,弯下腰去,双手紧紧抓住两个鼎耳,大喝一声“起!”稳稳地把鼎抱了起来,放在大腿上。
众人大声喝彩“好!”
吴骚见到敏犬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那壮汉抱着那鼎半蹲着,使劲深呼吸了几口气,瞪圆了双眼,又大喊一声,居然把那鼎举到了头顶。下面又是一片叫好声。
不过那壮汉坚持了两秒不到,就大喊道“闪开!”那鼎就从他手中滑落,他迅速闪躲,万幸没有被鼎砸到,不然很可能落得跟秦武王一样的下场。
壮汉不断摇头道:“鼎耳太滑!”似乎不甘心止步于举起小鼎,又走到中鼎面前站定,弯腰抓住一双鼎耳。围观的人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壮士”、“大力士”的夸赞声不绝于耳。其实从这哥们刚才举那小鼎的表现来看,他如果能把这中鼎拉离地面都算见了鬼了。
只见他撸起袖子,双手抓紧鼎耳,大喊一声,“起!”手臂上青筋暴起,脸涨的通红,鼎却纹丝未动。
他怒了,调整了一下姿势,抬头望着天,“啊!啊!啊!”地连喊了好多声,都快喊破音了。可能是奋力叫喊消耗了他许多能量,这次看起来比上次还差劲,鼎像是长在了地面上似的。他脸更红了,红得发紫,让人想到新鲜的猪肝,也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羞愧难当导致的。
待这脸爆青筋的力气也消耗了,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灰溜溜钻回了人群里。
从体型上来看,这壮汉算是这二十个人里面强壮的。之后大家去举鼎,都只走向那个最小的。即使拼命举起来了,也没人再去尝试那个中型鼎。而那个大鼎就像美杜莎[6]的头一样,都没人敢看一眼。十八个人都尝试过了,除了第一个壮汉外,又有两个人举起了最小的鼎,其他人则连最小的鼎也没举起来。
注:
[1]《野战排》是著名导演奥利弗·斯通拍摄的一部越战题材电影,电影中巴恩斯和伊莱亚斯本是战友兼好友,但两人对战争的看法截然不同,前者坚持良心底线,不忍残杀无辜;而后者却残忍嗜杀,毫无原则。后巴恩斯在一村庄展开了一场残忍的屠杀,伊莱亚斯与其发生严重的冲突,巴恩斯怀恨在心。在一次丛林战争中,他背着所有人,向伊莱亚斯扣下了扳机。
[2]秦武王(前329年—前307年),嬴姓,秦氏,名荡,战国时期秦国国君(前310年—前307年在位)秦惠文王之子,身高体壮,孔武好战,喜好比武角力,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说等人皆得大官。秦武王四年(前307年),秦军在甘茂率领下攻克韩国宜阳孤城,斩首六万。秦军乘胜渡过黄河,夺取武遂(今山西垣曲东南)并筑城,韩襄王被迫派公仲倗到秦国谢罪,同秦国议和。为庆祝伐韩胜利,武王与孟说比赛举“龙文赤鼎”,结果大鼎脱手,砸断胫骨,气绝而亡,时年23岁,谥号为烈(悼)。
[3]司母戊鼎高133厘米、口长110厘米、口宽79厘米,重832.84千克。举重用的鼎显然不能用这么重的。
[4]男子69公斤级举重世界纪录是中国运动员廖辉保持,抓举为166公斤,挺举为198公斤。
[5]《列子?汤问》记载了扁鹊用毒酒使鲁公扈、赵齐婴两人麻醉,给他们做了心脏互换手术,然后又用神药催醒;《后汉书?华佗传》记载华佗先给病人用酒调服麻沸散,待病人如同醉酒失去知觉时,就运用手术切除腹腔肿块和肠胃内病变。但是,古代中国不太可能有现代外科手术最基本的无菌技术、输血技术和麻醉技术,上述史书记载内容可信度很低。
[6]美杜莎是古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凡是看见她眼睛的人都会变成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