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搞笑,就好像演戏一样。
一个给他人看相看了一辈子的人却没给自己看明白,没看到夫妻二人的命运造化,也没看到家庭的支离破碎,更没看到父子的反目,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走了,都走了,只留下一个孤独凄苦的孩子,以及一贫如洗的家。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李天泽就坐在黑暗中,望着黑暗。
黑暗中一点火光渐渐亮了起来,然后又悄悄变成黑暗,一缕烟雾在黑暗中慢慢的变幻消散,最终化作慢慢吞噬灵魂的毒药。
“咳咳……”
良久,良久,东方终于迎来了一抹曙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洒落进来,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
李天泽掐灭手中的烟蒂,然后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踉跄下来出门,在街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打印店,打印了几分售房广告,然后回来粘贴到了门上。
“泽哥哥,你要卖房子吗?”
是小怡的声音。
李天泽回头看了一眼小怡,点了点头,然后又在另一扇门上粘贴了一张。
“那你以后还回来吗?”
李天泽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又在门前的电线杆上粘贴了一张,回头对小怡道:“小怡,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大学,千万不要让你爸妈失望,到时候泽哥哥可能不能恭喜你了。”
望着小怡李天泽犹疑了半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回屋了。
从李天泽出生以来家里就一直很清贫,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也没有什么积蓄,唯一被他父亲当做贵重的东西应该就是那本放在铁盒子里面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书了。在楼上随便翻腾了几下,找了几件母亲的遗物,下楼看着桌子上面的照片,犹豫了半天也放进了背包。
“小泽,你要把底店卖了?”六婶火急火燎的闯进来叫道。
李天泽抬头对六婶笑了笑,道:“反正我也不打算在鹿城了,以后也应该不会回来了,卖了吧。”
“可是这是你的家呀!”
李天泽苦笑一声,道:“这还算什么家?有这样的家吗?”
“可……”
“好了六婶,你别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房子卖了我应该还去上海,你们要是以后有机会去上海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六婶犹豫了半天,最终再没有多说,只是简单道:“你是六婶从小看着长大的,六婶把你和小怡一样当做孩子看待,唉……反正以后想回来了就回来,六婶永远欢迎你。”
“谢谢你六婶!”李天泽张开双臂给了六婶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了,这是你爸走的时候身上的遗物,昨天忘记交给你了。”
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一张银行卡,一盒大青山和一个火机,还有一个老人机,这是所有的东西。
“银行卡里应该有点钱,这几年你爸把钱都充进去了,说是给你攒的结婚钱,虽然不知道密码不过你去银行应该能取出来。”六婶补充道。
人虽然是不在了,但不管多少钱还是得取出来,不然白白便宜了银行。
拿着相关证明李天泽来到了银行,但因为只是一个小分行再加上办理业务的人太多,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轮到他。来到外面抽了一根烟,蓦然看到旁边的自助机,想了想便走了进去。
输入了他父亲的生日,自助机提示密码错误,输入了他母亲的生日,同样密码错误,然后李天泽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正确了。
李天泽呆住了。
余额显示有一万多了,虽然不多,但对于当时的情况来说已经很多了。
当年李天泽母亲去世的时候便欠下一屁股债务,而且他父亲一向以看相为生平时也没有几个客人,根本就挣不了几个钱,但现在卡内还有两万多,也可见他父亲这几年是如何的节衣缩食了。
回到家只见六婶正和小怡等着,李天泽奇怪道:“六婶有事吗?”
小怡鼓着脸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过六婶笑着道:“你爸在的时候给人看相可准了,其实有很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的,六婶也知道你小时候跟着你爸学习过看相,反正你也要走了,走之前帮小怡看看吧!主要就看看她能不能考上一个好点的大学。”
李天泽打开门让两人进屋,道:“六婶,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再说了,我小时候的确学过一些,但这些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六婶拉着小怡坐在长桌面前,道:“信者有,不信则无嘛,你爸也经常这样说,而且我和你陈叔对小怡期望太大了,就是想心里有个底,你就帮帮六婶,好不好?就当六婶求你了。”
李天泽坐到桌子后面,为难道:“六婶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真的忘记了。”
“这不这就是那本书嘛,没事你可以翻着看看,我见你爸有时候也会翻着看呢!”六婶指着桌子上的象数手抄本说道。
铁盒子里面的象数书是古籍,是从李家老祖宗那块传下来的,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毕竟时间太久了可能拿出来没几天就风化没了,现在面前放着这一本是李天泽父亲的手抄本。李家的相术是一脉单传,每一代传人都会根据上一代的手抄本重新手抄一本,其中包括一些注解或者一些有异议的东西统统都会标注出来,以备下一代考究研读。
李天泽翻了几页,无奈道:“六婶,小怡还小,这样给她看相不好。”
“泽哥哥,我已经不小了,就比你小五岁而已。”小怡不合时宜的开口道。
“是啊,小怡马上就上大学了,也不小了,当初你上大学的时候也不就这么大。”
看着眼前的母女,看来不看一看是不肯善罢甘休了,只是他实在是不想再拾起他父亲当初的勾当,可是……反正也要走了,就当是满足她们一个心愿吧!
“六婶你稍等一下,我先看几眼书。”
小的时候李天泽每天回到家以后除了做家庭作业之外就是看这本李氏象数,而且当时背诵的早已烂熟于心了,不过背诵了还不够需要去灵活运用,所以小时候他父亲给人看相算命很多时候他都在身边学习。
只不过后来渐渐发现在学校学习的东西与父亲的理念几近相反,他也渐渐将心思转移了正规课本上,后来倒是没少挨骂。
“好好,不急!”六婶笑道。
一支烟的功夫,李天泽对六婶示意了一眼,然后看着小怡的脸庞道:“面乃百部之首,通五腑之路,成三才之象,定一身之得失,也就是说面部在人身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所以我就给小怡看看面部之相吧!”
“其实小怡从小就长得好看,长大之后整个身体也渐渐张开了,面部更是好像满月一样,清绝秀丽神采照人,这就是相术里面说的朝霞之面。”
听着李天泽的话语,六婶忍不住也看向小怡的面孔,越看越觉得跟李天泽说的一样,忍不住道:“那朝霞之面是什么意思呢?”
“朝霞之面主大吉,必定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六婶你再看这里……”
“从发际到印堂,相术中叫上停,”李天泽指着双眉中间的部分,接着又指着印堂稍下,道:“这里叫山根,从山根到鼻子,相术中叫准头,这叫中停;然后从人中到下巴,相术中下巴叫地阁,这叫下停。”
看着李天泽指指点点,六婶也不知听懂没有,反正是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六婶你看,上停、中停、下停,是不是差不多一样长?”
六婶仔细盯着小怡的脸看了半天,惊奇道:“唉,小泽你还别说,真的好像一样长。”
“三停均等长度的人,此乃大吉面相,主荣华富贵,不管是事业还是学业,亦或者是家庭,可能会有小挫折但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六婶你也不必每天为小怡担心。”
六婶开心一笑,道:“听小泽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小怡突然道:“泽哥哥,听你这么一说,那岂不是我以后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好?”
李天泽无奈笑道:“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所以说呢,其实相术只能说是一门指向性艺术,直白一点就是给你指明了一个方向,至于你将来如何还是要看自己的努力,你明白吗?”
小怡翻了个白眼道:“泽哥哥,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这些道理都明白。”
其实相术并没有此时李天泽说了这么简单,它要根据一个人的很多特征去评断,比如说三停,三停均等虽然是大吉,但也要结合三才、六腑、四学堂来看,如果三停与四学堂不符,却又并非吉兆了,此时他只不过是为了安抚六婶才没有说的那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