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三丈三的黑色木碑下,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席地而坐,嘴唇紧抿,眼中深沉似幽海。
正是成和光,准确说此时是祂,天摩罗。
天妖天摩罗。
妖中以天为尊,天妖资质极高,即使与神魔都不逊色几分,天地造化而生,出生便是先天之境,随着时间流逝,实力还能自发强大,说是天地宠儿也不为过。
上古神魔妖之战,说是神,魔,天妖之中还要准确些。
此时天摩罗坐在地上,身后的木碑极高,即使在整个普村诸多木碑也排的进前三之列,令人难以忽视的压抑气息从中散放,常人若是在附近,魂志虚弱之辈被压得胸短气闷,头晕眼花都是好的。
其中伟力也能理解,毕竟是当年那位天威军都统魂灵所化,以一位半圣的底蕴施展禁术,谁能轻视?
当年一位副将军,两位都统带队,近乎半支天威军,舍得下心集体献祭来封镇祂,气量之大,即使是祂也为之动容。
可这又如何?
岁月悠悠,祂依旧存在,长立于世间,而这所谓的一群人杰,只能悲哀地以残躯幸存,魂灵永泯,不得超生。
“不过我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复苏?”
天摩罗心中不由有些不解。
据祂估计,祂最少还要数百年方才能脱困,毕竟是三位半圣,累计一群最次先天的武修舍弃生命献祭,即使是以祂高贵的位格也只能肉身湮灭,意识残存于无垠的黑暗中。
可就在方才他醒了,醒得如此离奇。
“是与这地界里的那几只蝼蚁有关吗?”
天摩罗嘴唇嗡动,心里若有所思。
普村没有活人,唯一尚存的只有成和光罢了。
当年唯有他在湿婆业舞,生命献祭时迟疑了片刻,仪式失败,被选为守墓人,其余天威军众皆魂灵献祭成碑,肉身被禁锢于世间,成为吸收祂恶念的容器。
白日依着记忆残存,黑夜成为只有本能的野兽。
可就在不久,突然六个活人进入这方地界,紧接着祂便封印松动,其间怎么会没有猫腻?
“罢了,正好这具身体终究太老了,恰好寻一具新的化身。”
成和光玄胎境修为,放当年的天威军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天人五境:离渊,阴生,阳极,玄胎,归一。
玄胎已经在天人化道的路上走了不短的距离,只是太老了,形如枯槁的躯体,即便是圣躯又如何?
终归鸡肋。
而且如今的祂实力万不存一,正需要一些血能补充自己。
慢慢起身,摩罗看了眼身后的木碑,枯瘦的手指轻轻放在上面,食指按了按,随后转过身,朝远处走去。
背后木碑忽地开裂起来,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攀附于其上,漆黑的碑面,赤红色液体从中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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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地雷子爆炸。
强绝的威力下,数以百计的精炼铁片倚着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爆射,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悲鸣声,铁片入肉的噗嗤声,光是听着声音便令人寒毛直竖。
看着散飞在附近,插得足有尺深的铁片,众人不由心惊,这等威力,即便是金刚境武修内劲灌体,实打实吃一发,怕也讨不到好吧?
“死了吗?”
韦子钦喃喃道,此时的他面色更加苍白,胳膊更是断了般,无力地垂着。
这是白衣尸人,单打独斗,他们四人,没人有把握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将其击杀。
秉着能躲就躲的原则,原本还说远远绕过便完事,可哪想其在这门外游荡,看似呆傻,可不知从哪感觉到他们一行人要进入围墙之中时,立马便疯了般朝他们杀来。
他那胳膊便是被尸人一巴掌拍断,若不是宋应星拉了其一把,下一刻估计脑袋瓜子直接也跟着被拍没了。
“死没死不知道,且看看吧。”
宋应星站在前面,一脸肃然,此时手里罗盘不见,多的是把厚背道剑,上面黑白二色分明,剑刃无锋,端的是奇怪,可置于身前,却莫名其妙总有种吸睛感。
阴阳道剑,通体阴阳石所铸,别看未开锋,可自带破甲属性的阴阳石为剑材,一点也不比一般利器差,加之已经蕴养了一丝灵性,算得上是难得的珍宝。
这便是他三次任务总共所得。
有此剑在身,即便是养血的他,面对擒虎猛士都敢正面斗上一斗。
见着一脸运筹帷幄,处事淡然的宋应星,韦子钦心安的同时,不免有一丝嫉妒。
同样是养血,可人家神功宝器样样不缺,何止比自己高了一筹?
人与人当真无法比。
“没动静了,死了,我就说怎么可能一颗地雷子下肚,还能活的?要知道这次我们可将地雷子送进其怀里了!”
过了会,烟雾消散,没有动静传出,一旁的上官曦蛾眉一挑,不由兴奋地低声说道。
果然一具烂布袋般的尸体落在原地,锋利的刀片散乱地插在其身上,甚是可怜。
“地雷子还剩两颗,意味着白衣能杀两只,若是付出些许代价,曦儿与我也能杀两只,还行。”
见此宋应星面色稍霁,轻轻阴阳道剑归鞘,也没再耽搁,看向远处的大门:
“事不宜迟,我们直接进去吧。”
袖中罗盘滑落掌心,猛地旋转起来,过了几息静止不动:
“上离下坎未济卦,?福祸相依?”
宋应星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将罗盘收好,率先带头走进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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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另一边。
聂庄与厉非凡两人走在阡陌小道上。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红,撒下一层层红光,将大地渲染出一片血色。
跟着玉鉴的指引,两人一路向着村子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是荒凉,木碑越多,房屋越是散落,好似进入一片坟地般。
这很不正常。
一般村子,越往里走,越是繁华才对,不说别的,单论中心处更安全,也不至于荒凉到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因为这白墙?”
两人一路上凭着聂庄的灵觉,厉非凡的青都剑示警,除了打死了几只实在绕不开的黑衣尸人,却也没遇见什么波澜,顺顺利利地便走到了围墙附近。
“不管是与不是,这莫名出现的白墙应该就是此地的核心了,确定要进去?”
厉非凡打了个哈欠道。
“走到这了,难不成还退回去?”
聂庄扬了扬手里的玉鉴,此时里面的怪兽简直就跟活过来了般,张牙舞爪地迫切想从鉴里钻出来,原本凉彻的玉鉴也忽地温热起来。
噗嗤。
就在这时,一声不知从哪来的声音传来。
玉鉴上一道裂纹悄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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