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豁出去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白染鱼急中生智,双手撑住桌子道:“八珍阁最吸引客官的是什么?”
“菜。”账房先生祝文鸿应道。
则阳骄傲地补充:“还有引菜人。”
“没错,菜嘛,虽然我很想拍拍胸脯说,包我身上,可我一个人只有一双手,根本达不到从前好几个厨子合力出品的菜量,那怎么办?”白染鱼顿了顿,环顾四周,发现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于是底气更足。
“办法其实很简单,我做我能做的菜量,菜牌上也只有我做的这些,限量供应,先到先得,”白染鱼一拍桌子,“是为——八珍阁限定菜。”
“物以稀为贵,就像我头上这支金镶玉垂璎发钗,”吕岫沨颔首道,发钗随之荡起一圈活泼的落日余晖,“产量极少,但人们趋之若鹜,黑市的价高到令人咂舌。”
祝文鸿听了,心算了一遍,拊掌道:“如此还能节省成本。”
众人恍然大悟,只要菜品足够吸引人,即使数量少,也会让人念念不忘,或者说,正因为少,才吊人胃口,令人思之如狂。
“正如则阳所说,诸位引菜人也是我们酒楼的招牌,想来各位手上都有不少熟客,此次八珍阁重开,还需诸位携手,一起把八珍阁限定菜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白染鱼越说越带劲儿,话里话外没把八珍阁当外物的口气,也让众人十分高兴,听到有自己能出力的地方,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是自然!包在我们身上!”
“让平王看看咱们店的真正实力!”
吕岫沨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白染鱼似乎能看出来她也很开心,原本平板的语气也好像比之前抑扬顿挫了些。
“事不宜迟,待我和白公子商议好新菜牌,拟定行动细则写给大家,也好有个参照。”吕岫沨说话间已经开始叫则阳研磨,吓得众人慌忙劝阻。
“掌柜的你那么忙,还是白大厨代劳吧。”祝文鸿满脸堆笑。
“对对,游大夫交代过,掌柜的太过操劳,多多休息为好!”其他人附和。
则阳也赶紧顺坡下驴:“小姐,我看过白公子写给桃夭院姑娘的信,字可漂亮了,就让他写吧!”
吕岫沨不由地犯嘀咕,她操劳的还少吗?也不差这件。白染鱼的字漂亮,她的字也不差吧?刚刚白染鱼想的招,和她写在那张纸上的差不多呀,她还特地画了示意图,大家不是看了都说好吗?
“我写我写,我最喜欢写字了!”白染鱼识趣地配合众人,看着吕岫沨一头雾水的样子,拼命憋住笑意。
这个铁腕掌柜,意外地有点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有点得意,有点开心。
月上柳梢头,人在房中卧。
吕岫沨架不住众人的殷殷恳求,早早上床休息了。
这段日子她确实很累,眼下八珍阁重开按部就班,按理能睡个安稳觉了,可是她阖上眼皮躺了半个时辰,仍是没睡着。
白染鱼忙着研制新菜品,这几天的晚饭都由则阳掌勺,原本第一个自告奋勇担此大任的人是吕岫沨,但大家都说,“不了不了,掌柜的快去休息”,虽然明白众人是一番好意,但吕岫沨想来想去都觉得哪里不对……
白染鱼养伤期间,饭菜也是她亲手做的,也没见吃死他啊?倒是每顿都剩一大堆,真是纨绔子弟,浪费粮食。
尽管她自己也挑食得很,今天晚饭才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自从得了那怪病,不仅七情失常,活成面瘫,还落下失眠、挑食的毛病,若她不是习武之人,恐怕早就倒下了吧?
吕岫沨下床点灯,从书架上搬下一摞话本,打算靠它们熬过漫漫长夜。
看了半晌,她无意间抬头,正好瞥见铜镜里卸了妆的自己……哇,真是好一个女鬼。
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无神的双目下,挂着两团乌青的黑眼圈,纵是五官姣好也架不住她一脸病容,每日花几个时辰化妆,就是为了掩盖这副模样。
吕岫沨走到窗前,望见对面白染鱼的房间黑漆漆的,楼下厨房的灯却还亮着,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一下想起了那道莼菜羹清甜的香气。
本来没有食欲,想到白染鱼竟然有点饿了……吕岫沨转头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去看看,我是掌柜,有权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