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校园里,弥漫着各种交织缠绕的歌声,很是壮观。爱好音乐的,或者平日里诸如此类活动的积极分子,这时候便成了他们的节日。他们盼望着周末的到来,大部队一起去小南河,去凌云山,去野外,山水自然与热血歌声融为一体,更胜风光美景。而平日里懒惯了的这时候也自觉多了,不声不响的跟着大家里里外外张罗,只为的是那份集体荣誉。
不过这么大的团队活动,发现一些不和谐的事情也是常有的。当歌曲练到差不多可以上台面的时候,王义觉着应该给大家弄一套军装,那整体的效果立马感觉就不一样了,大家都表示赞成。可是从哪儿能弄到30套军装呢?这成了一个问题。
宋书平此时主动站了出来,说这事全包在他身上。他想着自己管着班级的后勤保障,又是本地人,大家不自觉的会觉得这理应是他的事儿,与其这样,不如自己主动接下来,再说了,叫父亲从他们厂里搞几套军装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就夸下了海口了。
宋书平把这事给父亲念叨了好几次,可父亲都没特别在意儿子的请求,自己也不争气,硬是没想出别的办法来。他没有想到,这么个关键时刻,军装真成了稀缺物,要找到几身还真是不容易。
一次练歌的时候,宋书平在全班人的期待中找起了理由,开始说起了推托之辞。
吴越看着不惯了,挖苦起他来:“你是铜州人吗?管个蛋用,这点事儿都办不成!”
吴越气势凌人。宋书平被他一通劈头盖脸搞得很是难堪。。
“最近这东西真的难弄。”宋书平耷拉着脑袋,声音低低的。
“那你刚开始牛气哄哄的干什么,没那能耐就别吹牛。”
“我也是想给班里帮点忙。”宋书平辩解着。
“那你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吴越有时候说话,并不太会在乎听者的感受。
大家看着吴越有点不依不饶,越来越上头,赶紧和了稀泥,把吴越拉到了一边。
宋书平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说什么,但他好一阵都没拉下脸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确实食言产生的歉意,另一方面则是吴越让他下不了台的尴尬。
宋书平心里的难受很少有人注意。那天晚上他十点多回到了宿舍,加上他又在外面撞了鬼,跟刘云也拌了几句嘴,就一直阴沉着脸,对大家简单说了句“以后要提早半小时熄灯”,便躺到自己床上没声响了。
大家都没有在意,自顾自的忙活。王义和吴越在那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拉着话,显然吴越已经忘记了白天他与宋书平的事儿。半个小时过去了,宋书平还真从床上爬起来,径直的去把灯熄了,大家这个时候还正在活动着呢。吴越就靠在灯的旁边,他没多想,直接把灯又重新打开了。可这宋书平二话不说,再一次去把灯给熄了。吴越这下懵了,瞧出他的故意和敌意来,大声吼了一句:“有病是吧!”就又把灯打开了。
“你的病比我重多了。”宋书平终于没有再沉默,他缓缓的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但显然话里充满了愤恨。他开始还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吴越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有——病!”宋书平把字与字的间隔拉得特别长,每个字都拖着沉重的冤屈一样。
吴越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的,就要冲上去揍宋书平。
其他几个人见着情况大为不妙,王义赶紧在后面拉住吴越,张子帆也过去挡在吴越与宋书平两人之间。
“吴越,你这话有点过了啊。”张子帆觉着吴越的话有点太难听。
吴越正在火气上,他又冲着张子帆吼到:“管你什么事儿!”
“你能尊重别人吗!”张子帆回他道。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想起吴越之前扔煎饼的事儿,还有他过去对自己的蔑视,自己的气也不打一处来。
“他抢了你女人你还扶着,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吴越越说越有点过分,王义也拦不住他。
这话刺激了张子帆,原本吴越与宋书平的矛盾突然好像就转化到他与张子帆的身上了。
“你说什么!”张子帆大声的质问吴越。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
“你……”张子帆怒火中烧,捏紧拳头准备给他一拳了。
正此时,一只喝水的瓷杯不知从哪个位置飞了过来,正好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吴越的脑门。虽然他身子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但依然结结实实的挨上了。血顿时从额头上流下来,遮住了大半只眼睛。
不是别人,这只杯子正是宋书平从侧面扔过来的。
这着实让全宿舍人都傻了眼。吴越自己也楞住了,任凭血从脸上流到了衣服上。有半刻大家都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呢,还是于森先反应过来,赶紧找了卫生纸摁在吴越的额头上,帮他堵住破裂的血管。王义与张子帆也赶忙过来,帮他擦拭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并要把他送到校医务室去。就剩下宋书平一个人僵直的站立在空气里。
吴越拒绝了大家去医务室的建议,他还背着处分呢,也不想把事情放大了,再说这个时候医务室也下班了。不过除了鼓起一块包来,血倒是很快便止住了,并没有什么大事。大家又气氛怪怪的挨了半天,这才关了灯上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估摸着是很难入睡了,这一晚大家心情都复杂极了,尤其是宋书平、吴越和张子帆三个人。
这件事改变了宿舍的关系格局。以前王义和吴越基本是一种腔调,张子帆和于森显得近些,宋书平两边都说着话,两边都不靠。这之后,整个宿舍有一段时间没有那么多话了,大家表面上显得安静了许多。尤其是宋书平,每日回来几乎没话,也不提关灯的事儿,洗漱洗漱就睡觉去了,也看不出有跟吴越道歉的一丁点儿意思。而吴越也不正面面对宋书平,甚至跟王义的话也少了,这跟之前趾高气扬的他反差太大了,就好像受了打击的猫咪一样,温顺了许多。整个宿舍好几天都在一阵奇怪的氛围中度过。
好在班级的歌咏比赛有了不错的进展。几次合练,效果都比预期的好,路过的好多学生都停下来看他们排练呢。李小莫还给张子帆、于森、陈雨珊他们几个五音不全者开起了小灶,瞧那有模有样的认真劲儿,领唱和跟唱渐渐的开始合拍,然后大家都一起拍手称快。
李小莫还在最后冲刺阶段拿出了神秘的杀手锏。她请来了一位穿西服打领结的钢琴男,一看他那动作和姿势就知道至少是半个专业的。而且看起来他跟李小莫是非常熟悉的,说话之间并无半点陌生的感觉。虽然李小莫介绍说这是他高中同学,但大家还是议论纷纷。张子帆也十分好奇。
有了钢琴声的配合,《保卫黄河》更是有那么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味道了。
宋书平心里还是非常郁闷,他没有破罐子破摔,想着不能丢这人,终于开始跟他老子吵起来,非要父亲替他找军装。他父亲也是没有办法,找厂里文艺汇演中心的马主任借了个火,门缝里儿挤出二十多套军装来,圆了这小子的意。这把王义高兴坏了,前前后后感谢了宋书平好几次。宋书平也终于可以抬起头来了,他可着实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就这样被毁了,而且还就在刘云的眼皮子下。
正式比赛不负所望,大家穿戴整洁,众志成城,配合无隙。李小莫忍着寒冷,穿着一件白色星点连衣裙,站在前台指挥着大家。
在张子帆眼里,她的手势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道道,她上下左右使着或温柔或坚定的劲儿,也没有什么头绪可言,可为什么就能把大家最好的声音调动起来,真是奇妙!他知道是他不懂,但他是真的觉得她的动作得体,节奏分明,挥洒自如,宛如一个音乐大师一样。
他们就这样连过初赛、复赛,进入最后的决赛,并一举夺得了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