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们的距离
“不是！永远都不是！”
“也许你并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查到什么吗？”严闵熙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眸，声音轻颤，“希儿的死，就是她害的！那场车祸就是徐研那个女人安排的！”
北冥璇猛然间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相信你可以动用你们北冥家去查查也可以，而且，一涵的病也就是那场车祸中留下的病根！”怒吼一声，严闵熙几乎是失控的望着北冥璇，良久才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失控了！”
细雨纷纷，走廊尽头的阳台很安静很安静。
病房内，闭着双眼的严一涵睁开眼睛，望着透明的管子细密的缠着她的左手，手臂上冰凉一片，她能感觉到，输液顺着管子进入她的体内。
透明的液体就像眼泪一样，很美丽，让她开始离不开它……
秀气的眉头紧蹙。
支起身体，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小罐白色药瓶，喃喃自语的呢喃，“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眼底却湿润一片。
悄悄拧开盖子，倒出几片药片，放入嘴里，拿起一旁的白开水，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滑落下去，闭上眼睛，眼角悄然落下眼泪。
这次的强心剂是否还可以压制一下疼痛……
真的不想让他们担心了……
放下水杯，将药瓶悄悄放入枕头下，躺在床上，安静的闭着眼睛，手指悄悄握紧被单，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熟悉的痛，撕心裂肺……
很长时间过后。
当她醒来时，她看见北冥璇和严闵熙坐在床边，看着她。
“你们来了啊！”严一涵笑着扬起唇角，灿烂的微笑，模样看起来很健康，只是脸色苍白的可疑……
“感觉身体有没有好点。”北冥璇担忧的问道，握紧她的右手，放在手心。
严一涵笑笑，轻声说，“嗯，这段时间感觉胃口也好了，我想不用过多久就可以出院了。”望向严闵熙，关心的问道，“爸爸，有事吗？”
“一涵……”
“不要那么紧张兮兮的，我很好啊！”严一涵担心他说病情，赶忙拍了拍小脸，让自己看起来脸色红润些，说道，“看，你女儿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不是。”严闵熙无奈的轻叹，笑着说，“我只是担心你被别人抢走。”
严一涵疑惑看着他，抢走？
严闵熙的唇角牵了牵，轻声说，“你外公要来了，来中国找你了！”
——你外公要来了，来中国找你了……
父亲的一席话，让她放松的神经一瞬间又再次紧绷起来，她很清楚的知道外公不喜欢父亲，因为曾经母亲违背过外公，而母亲又死于车祸……
很多事情看起来简单，了解起来却不免有些复杂……
“他要来，我希望爸爸与外公好好相处。”她笑得随然，指尖插入被单，留下深浅不一的皱痕，淡淡的说，“也希望爸爸好好了解外公，外公为人并不是很坏，只是过于固执，毕竟他很疼爱妈妈，也很爱我。”
“很多事情，终究要面对，我们一再退让，逃避，留下只是伤痛，折磨，而您和妈妈曾经也许正因为如此，或许没有徐研，你们也不一定就会幸福。”严一涵笑着说，右手里传来少年温热的体温，抬头对上担忧的目光，她舒展眉眼，微微笑。
“我知道了。”严闵熙低下头，微笑。
透明的玻璃上，细雨纷飞，冬日的雨冰冰凉凉，室内却宁静温馨。
严闵熙在一旁削着苹果，指尖已滑落下来一圈圈苹果皮儿，就像层层起伏的浪花，只是颜色不一，却格外好看。偶尔会说上几句话，偶尔会聊起她儿时的囧事，她却笑得格外开心。
太多的事情，我们会悲伤，但更多的却是坦然接受，我们也都无法掌控命运，但至少可以做到此刻让自己，让身边的人开心，幸福。
抬起头，触及到少年温润的眉眼，她报以一笑，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冥冥中注定，那样自然不过，或许喜欢一个人只要藏在心底，用自己毕生的生命去回忆，也会不自觉的微笑吧！此刻，只要携手身边的人，也可以幸福，这样一份平静的生活也不错。
也许还会有一些可惜，却也不然……
深夜。
她拿起白天父亲交还给她的手机，握在手心，冰凉微寒的触感，却丝毫没有影响此刻平静的心情。
滑盖，幽蓝的屏幕上闪烁着多个未接电话，以及多条留言……
眼角有些微湿，不免还是有些感动，毕竟多年来，照顾她，关心她的人一直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一个虽然严肃固执却疼她疼到心里的老人……
良久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按下了一串数字……
熟悉到永不会忘记的号码……
耳膜边是嘟嘟的声音，就像心跳那样急促，却温暖平静。
她的专线，她知道他必然会接。
忍不住微笑，她仰头望向漆黑的天花板，侧头看向窗外的灯火通明，深夜里的世界，总是明亮的刺人眼球，不免泛酸。
“喂，是外公吗？”
她的声音很轻，在深夜有种低柔的温和。
“涵儿。”严谨一丝不苟的声音还是如旧，却不得不让她落下浅浅的泪水，她能透过泪眼，看到外公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的样子，不由又笑又哭。
却没有让他听出一丝端倪。
“外公，我很想您。”很想很想，您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何曾不想您……
此刻，在英国的老人，听见电话里孩子气十足的声音，不由舒展了紧蹙的眉眼，微笑起来，声音不禁柔和起来，他问她，“在中国还好吗？”
想必，一定不是很好，不然她会如此孩子气，他还是一贯的了解她。
“我很好。”严一涵慌乱的擦掉两腮边的泪珠，笑得孩子气，说，“我很好，真的，不骗您。”
“涵儿，你真是一个傻丫头，你好不好，外公我会不知道吗？”他的声音微颤，望着外面的花草，他希望能尽快回到她身旁，“我会去看看你。”
“不要！”她惊呼，他来看她，要是知道她的病情已经……
“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声音不由严肃起来，眼珠子微微一转，问道，“是不是心脏又……”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情，我现在好得很！”严一涵捧着手机，一个劲的说，“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事务繁忙，您多注意身体，没有必要在费力费时的来中国一趟了。”
“我一切都很好。”她笑容温和，说的很自然。
然而，远在英国的老人，却不由眉心紧蹙，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外公我会处理好的。”
“外公——”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和你父亲通过电话了，我告诉他，我要去中国看你！”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一丝不苟，让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不要来了吧！”就是因为知道您要来，我才打电话给您的……
严一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度一些，“外公，皇室的事物一定很多，不要为了孙女的事情，累坏了身体，这样会有很多人担心，我希望您……”
“好了，我挂了，过会儿我要处理一些事情。”
“还有，我说过会来中国看你的……”
“就这样。”
啪——嘟嘟嘟……
忙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严一涵捧着手机，安静下来，她似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下要是外公真来了，可怎么办，现在的身体一定会被察觉的……
深夜。
她摸出白色药瓶，喝着白开水，吃下强心剂的药，告诉自己，好好睡一觉，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制止外公的到来……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来的那样快，那样突然……
冰冰凉凉的雨，不停的落，连续多天的下雨，让外出的人每天都在抱怨中度过，心情好些的人，倒也闲情雅致。
“来，喝水。”北冥璇将手中的水杯放入她的右手，将几片淡黄色的药片放入她的手心，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是医生刚刚为你配的药，吃了它，身体就会好的快。”温柔宠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哄人的口气，让严一涵不禁笑出声音来。
“北冥璇，你当我小孩啊！”严一涵挑眉看了看手中的淡黄色药片，看了他一眼，就乖乖的喝水吃药。
“你这样想也可以。”没有否认，北冥璇笑着从脚边拿起琴盒，“你的东西，你应该珍惜！”说着，拿掉她手中的水杯，将琴盒放入她微颤的手中。
“这个，我想你一直没有忘记它……”
“小提琴？”严一涵猛然抬起头，看向他含笑的眸子，怔怔的再次低下头，触摸上手中的琴盒，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
北冥璇微笑着看她缓缓打开琴盒，轻声说，“本来打算前段时间就交还给你的，只是没有想到今天才给你。”声音顿了顿，眼睛微垂，继续说，“听伯父说，这把小提琴是英国皇室的专属品，至今为止，仅此一把。”
他看她，唇角微笑柔和，把手放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摩擦，“好好珍惜。”
好好珍惜……
是啊，是应该好好珍惜，一直让它孤独，是她的错……
严一涵轻轻抿了一下嘴，指尖划过琴弦，轻声说，“谢谢你，北冥璇。”她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谢谢，虽然语言贫瘠，却是她的真心话。
北冥璇微微点了点头，含笑的眸子闪过一丝浅浅的失落。一声谢谢，何其是好事，只是他们之间是不是隔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一直感觉周边总会有一些明明不需要却存在的气氛……
“北冥璇，珍惜它并非英国皇室。”严一涵轻轻触摸着琴弦，眼神格外轻柔，好像在对他说话，却更像自言自语，他微微屏息，看着她，而她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有多专注，静静的说“这把小提琴是母亲生前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是生前母亲亲自教会我的乐器，而它……”指尖轻颤了一下。失神间，落下一串清亮的音符……
她的笑容很淡，银蓝色的眸子浮起浅淡的光辉，很浅却温暖，“而它是我唯一纪念过去的方式……”
少年的手指微颤，指尖柔软的发丝，滑过指腹，带着一丝清浅的冰凉，他静默就像一尊安静的雕像，深深凝视她。
“也是唯一让我坚强的勇气。”严一涵轻笑，恍如不知此刻身边少年眼底的浅浅忧伤，她沉浸在她的世界中，而他进不去。
一种悲伤，在北冥璇的心底驻扎，很疼，却酸涩的厉害。
少女浅淡的笑，透明的就像细细柔和的雨，冰凉温暖，却疏离淡漠的让人无法触摸，明明在身边，却感觉好远，远到身心无力，很疲惫。
“北冥璇，帮我从学校带回小提琴，谢谢你，真的很想说谢谢。”严一涵抬起头，触及到北冥璇眼底的浅浅寂寞，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说，“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对不起啊，我不太会说话，我只是很想告诉你，我很感谢你，所以……”
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声音很轻，却有种哀求的味道，“所以，并没有其他意思。北冥璇，一直以来，我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总是受到你们的保护，这一点我很感谢，并且很感动，只是有时候，我也很想去保护别人，很想保护。”说话间，悄悄偏离了她说话的内容，她的眼神悄然间静默下来，“保护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我想，这很幸福，一定是这样。”
一次次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被人呵护，很幸福，却无法填平她心底想要努力守护身边的人的那种心情，那种想要用尽生命的气息，却守护一个人的决心……
她的眼神落寂，头顶温暖的摩擦，让她微微睁大眼睛看他。
北冥璇唇角的弧度不变，眼底的寂寞悄悄被遮掩，含笑的眸子，有流光溢彩的绚丽，有一瞬间，她仿佛看见整片烟火，明亮，灿烂，热烈，以及感动！
他低语，靠近她的耳垂，“我终于知道我们的距离了。”
严一涵疑惑的看向他，而他却始终没有抬起头，始终靠在她的耳边，放在她头顶的手指滑落下来，落在她白皙圆润的耳垂上，声音带着一丝浅笑，寂寞被悄悄掩饰，却遮盖不了压抑的气氛，“你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北冥璇……”
“嘘！让我说完，你莫名其妙的说谢谢，莫名其妙的容易感动，莫名其妙的对我说对不起，又莫名其妙的跳到了其他，呵呵，这些事情或许也就只有你做得出来。”
“我……”严一涵不敢乱动，少年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让她觉得很怪。
“你真的很傻，很傻。”北冥璇叹息，在看不见的角落，清澈的瞳仁里闪烁着浅浅的泪光，像曾经有一个少年落泪的眼泪一样的悲伤，语气却俏皮，“真的是一个傻姑娘。”
傻姑娘……
“喂！北冥璇，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严一涵想要推开北冥璇的身体，有些气恼，却不料被他的下一句话怔住。
北冥璇一把抓住她推他的手，握在手心，在她耳边落下轻吻，“傻的可爱，傻的让人心疼，傻的让我的心在痛！”
“北冥璇，你，你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