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脏病
严一涵克制住心底的痛意,仰起头看怜子寒逐渐惨白的的面容,她的声音很轻,“这10年来,我一直生活在英国。”
“陪着外公一直生活在英国皇室。”
声线很轻,却很清晰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耳膜,她的眼睛清亮,脸色微微苍白。望着怜子寒悄然忧伤的面容,心一点点紧缩。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了!”严一涵忍着心底一阵阵的疼痛,总感觉眼睛酸涩的难受,真的很不舒服。
“也应该明白我是你的……”
“不要说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怜子寒几乎是吼出来的,眼底隐约的希翼在悄悄黯淡下去,声音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所以——”
“所以请你不要说了!”身体渐渐萎缩起来,怜子寒整个身体都缩在了一起,在她面前抱着头,似乎很痛苦,“求你,不要再说了。”
明明是他问她要一个答案,可最终却是他无法再继续听下去,继续承受下去,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严一涵微张着嘴,整个身体无法控制的轻颤,呼吸突然变得很困难,很想哭,真的很想哭,无关爱情,对怜子寒的感觉,没有爱情,一点也没有……
只是还是无法接受昔日傲慢华丽的少年有一天会以如此卑微的姿势蹲在她面前,会如此颓废的抱着头,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那样无助,那样绝望……
心,正在滴血……
“说了与不说还有意义吗?”严一涵忽然轻笑起来,银蓝色的眸子洋溢着浅浅的泪光,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酸涩的,怜子寒的身体僵住,她笑着轻声说,“我是你的表妹,亲表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怜子寒!”
“无论是有没有爱过你,血液的枷锁本就是无法斩断的链锁……”
“我们注定不能相爱的,怜子寒!”
“我们只存在亲情的关系,我们只是表兄妹,而你……”
她的声音有些不稳,闭上眼,狠下心,说道,“而你只是我的表哥,我严一涵的表哥!”她这样倔强的对他说,没有注意到少年双臂内,那张脸早已泪流满面。
话一出口,四周哗然。
“你说你叫严一涵?”
北冥璇震惊的看着严一涵,反问道,“你和小晴有什么关系?”如果她是怜子寒的亲表妹,那么她与小晴又是何关系?
他只记得,严家只有一个女儿……
细碎的阳光下,她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她的心已经痛得麻木,甚至能感觉到双腿都几乎在细微的颤抖,脚步几乎已经无法站稳。
你和小晴有什么关系?
严一涵睁开眼睛,看着少年温润的眸子,那里面满是迷惑不解,还有一丝慌乱的担忧,忽然她很想笑,却笑不出声音来,面部已经完全僵硬,他是在为严雪晴担忧吗?
北冥璇,究竟谁才是你的新娘?
又或许你竟然如此深爱着严雪晴?
心底一阵阵绞痛,让她的脚步开始悬空,忽然之间她无法思考什么,想要去抓住身旁唯一让她感觉温暖的体温,然而,指尖却是一片冰凉。
她错愕的看向爱尔维希,却意外的发现,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满是冷然,疏离,以及一丝压抑的感情。
“爱尔维……”
爱尔维希的面容隐在阳光中,微长的黑发隐隐约约落下淡漠的疏离,有一瞬间,她感觉,身旁那个淡漠如水却唯独对她温柔呵护的少年,正在悄悄改变……
墨色的眸子很复杂,她是那个人的孙女吗?
两双眸子在半空中交汇,严一涵的双手在身旁被一次次握紧,指尖一次次刺进皮肤,能感觉到一丝丝血液渗出来,她想要说些什么,一个声音打破了她所有的思考,夺取了所有的声音。
“严一涵,我恨你!这一辈子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每一个字都仿佛被下了诅咒一般,在她心底汇集成一条条河流,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错愕的望向他,怜子寒……
然后,她猛然间如梦初醒般,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塌陷……
怜子寒幽深的目光,交织着痛苦,迷茫,忧伤,绝望……
他望着她茫然的神情,琥珀色的眸子里,已经无法在承受些什么,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庞落下来,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世界,“我这一辈子永远也不要见到你!不要在看见你!”
我这一辈子永远也不要见到你!不要在看见你……
——我这一辈子永远也不要见到你!不要在看见你……
轰——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睁大眼睛,望着少年决然离去的身影,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断了线似的雨,不停的滚落,滴在清晨的阳光中,泛起忧伤的凉意。
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昔日桀骜不驯的少年,在她面前落下眼泪,他竟然会为了她哭了?他绝望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她的心冷的透彻!
只是严一涵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怜子寒转身的那一瞬间,阳光照亮了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沉寂一片,冰冷的泪珠悄然划在他年少的青春里,变成无法抹去的伤痕与爱恨……
扑通——就在怜子寒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
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重重的跪了下去。
在所有人惊慌的目光中,不停的落泪,不停的哭,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有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死去,她感觉不到心脏传来的一阵一阵痛意。
眼前一阵阵眩晕一次次的在光影中交错。
只是她不会知道,口袋里护心剂的药,早已不起作用……
而她的青春中,甚至生命中,曾经来过一个少年,一个桀骜不驯,笑得华丽妩媚,却张扬而又内心细腻的少年,有一天会沉淀在仁慈的地母中,安详的睡去……
有一天,她会在记忆中寻觅,回忆曾经的年少青春,总会感觉很幸福很幸福,酸涩的幸福,却不后悔……
只是她将不再知晓,那个少年早已如流行划过天际一般,消逝。
“一涵!”
安静的教室内,门口伴着阳光,走进来一个男子,那个昔日俊美如斯的男子有一天站在她面前,差点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只是眼镜后银蓝色的眸子一瞬间睁得很大很大,严闵熙……
那个是她父亲的严闵熙,那个被母亲爱过的男人,竟然有一天真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望着一步步走向她的男人,她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意识开始模糊,黑暗的世界一点点包围着她,口袋里不断传来的震动声,凭着模糊的记忆,伸手悄悄掏出手机……
手一颤,手机掉落在地,滑落出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想要去捡,只是手指在触及到冰凉的触感的那一瞬间……
她听见四周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不知道为什么,世界全是黑色的一片……
砰——整个身体像断了线的纸鸢,在众人的目光中,她重重的摔倒在地,脑海里最后的一点意识也被抽离了身体,全世界,空白一片,却黑得吓人!
眼镜摔落在一旁,俏丽的短发掉落了……
银蓝色的眸子一点点合上,如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地面上……
“严一涵!”
“一涵!”
有什么声音在叫她,是谁她开始分不清……
爸爸,爱尔维,北冥璇……还是另一个人,那个有着张扬笑容的少年……
所有的一切都如烟般被沉淀……
尖锐的救护车的声响划破清悠的上空,久久不散。
童话书上。
人鱼忧伤的那一页,似乎被谁撕去了。
手机不断的闪烁着,在冰冷的地面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号码,不停的闪闪烁烁……
是严一涵的外公……
易藤希的父亲……
英国皇室的首相……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却又慢的忧伤。
手心里被绑着白色的绷带,贴着玻璃窗格外刺眼。
透明的玻璃窗,细细的水流顺着一个面滚落下来,手心里是冰凉的触感,很舒服。
“醒了?”
门边的少年,敲了敲门,笑着走进来,唇角的笑容很柔和,就像坠落人间的天使,让人安心。
严一涵的睫毛微垂,听见声音,抬起头,眨巴了几下眼睛,笑起来,“嗯,睡太久了,都要成猪了!”
“今天吃什么?”她笑着问道,嗅了嗅鼻子,像只贪嘴的小老鼠一般,殷勤的望着北冥璇,“好香!”
“丫头,你的鼻子真灵!”北冥璇无奈而宠溺的笑了,端着碟子走了过来。
严一涵无辜的笑笑,银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失落,这几天她果然没有再看见怜子寒,曾经他总是叫她,丫头……
“是什么?”笑起来,严一涵趴在床沿,望着少年纤细的手指在柜台上收拾着东西,看着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柜台上,才惊奇的喊出来,“北冥璇,你太好了!竟然是鸡翅!”
“是蜜汁烤鸡翅。”北冥璇笑着说,“这段时间看你没什么食欲,就做了比较开胃的一道菜,而且也可以当小吃。”
“怎么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触及到少女消瘦的脸庞,心不由疼起来,“瘦了。”
“没有啦!北冥璇我身体好着呢!”严一涵怔了怔,笑着捧过碟子,漫不经心的说道,“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北冥璇的眉头微蹙,腰边的双手悄悄握紧了,“可是我听伯父说……”
“他说什么?”严一涵银蓝色的眸子闪了下,啃着鸡翅毫无形象的笑了。
“算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希望你好好休息。”叹了一口气,北冥璇淡淡的说,清澈的眸子闪过温柔,宠溺的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轻声说,“很感谢,你是我的新娘。”
手指细微颤抖了下。
“严雪晴呢?”严一涵头也不抬的问道,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起一个少年,一个淡漠的少年,只是当她醒来的那天,他早已不在……
“她……”北冥璇的眼睛黯淡下来,“离开了,听说去了国外。”
少年的声线出奇的平静。
严一涵微微蹙了蹙眉,没有多问。
“要吃吗?”望着碟子里的最后一只鸡翅,她看着他,虽然不舍,还是忍痛割爱的送到他嘴边,“要吃你拿去。”
北冥璇失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吃吧!”
“这可你说的哦!”严一涵银蓝色的眸子闪了闪,笑着说,“那我不客气了!”说着,就狼吞虎咽起来。
说实话,这些日子都没吃什么……
北冥璇的眼角带笑,她这样子本就没有想让他吃,还真是可爱!
收拾好碟子,北冥璇微笑着说,“好好休息。”说完,微笑着离开了病房。
严一涵握着被子,手心里是白色的绷带,叹息,看来下次要小心点,不能碰水了!
身体下滑,躲进被窝里,露出脑袋,望着透明的玻璃窗,银蓝色的眸子眨巴了几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空空的,就仿佛丢失了什么宝贝。
这种感觉……悄悄的把手按在胸前,眉头轻蹙,很奇妙……
病房外,少年关上门,贴着门,清澈的眸子涌起担忧。
唇角的微笑一点点消逝……
都几天了,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甚至连身体都消瘦了许多。北冥璇转身走向走廊,心里有些恍惚,她本就纤细,现在的她更加瘦弱的出奇,还真是让人担心。
北冥璇端着碟子走过医生办公室,微微侧头,猛然间睁大眼睛。
是理事长,伯父和严一涵的主治医生!
身体微微僵硬,透过玻璃,他看见平日不多言的严闵熙此刻正激动的拍着桌子,说着什么,连一贯沉稳的理事长严子萧都敲着拐杖蹙着眉……
这样的场景不常见,却诡异的惊人……
北冥璇贴着微敞的门扉,心里忽然疙瘩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听严闵熙说严一涵要住院很长时间开始,就开始怀疑了,想到最近严一涵自从醒来以后,一日比一日消瘦,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心底的疑惑更大。
“医生!救救我的女儿,她的命苦,我不希望她再遭罪了!”
“严先生请您冷静一点,请听我说,严小姐她的病情已经……”
“我不管她的病有多严重,我只要她能活下去就好,要多少钱我都给,请求你医生,救救她吧!救救她吧!”严闵熙的眼睛沉痛一片,他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握着医生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严先生……”
“你是国内现在最好的心脏专家,我只能求你,求你救她!”
严闵熙的全身轻颤,恨不得用一切却交换严一涵的生命,他只有她了,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他既然已经找到她了,就不希望她在离开他了,他害怕,真的害怕了……
10年前,易藤希离开他了……
而他的女儿,也毅然转身离开严家,离开他的生命中,他真的不想……
不想再放弃现在回来的她,他唯一珍爱的女儿了……
“严先生,请听我说,我认为严小姐知道她自己的病情,而且……”医生欲言又止,在严闵熙沉痛惊讶的目光下,拿出一小瓶白色药罐,轻声说,“这是从严小姐的衣服里发现的。”